先前被他 中的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也不知是被短箭上的麻药给麻翻了还是死了,慕容泓也无暇去管他。 握着匕首的右手传来黏腻的 觉,如同手上爬 了虫豸一样恶心。他知道那是血粘在手上的 觉,可即便整条手臂的汗 都竖起来了,他也不敢将那匕首扔了。 赵合进 时长安给他准备了一件黑斗篷,为遮掩身份混淆视线,她也给他准备了一件黑斗篷,他进山 后就穿上了。此时走到山 前,夜风吹来,鼻端的血腥味被冲淡了不少,他脑中略清明了些,便戴上风帽,努力稳住步伐快速地往广膳房的方向去了。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就靠长安提着的灯笼照亮前方那一小块地面。 她带着赵合一路行得甚是心惊胆战,心中祈祷葛月江他们能给力些,别让杀手混进地道才好,如若不然,这狭路相逢,就她和赵合的战斗值,结果必然是一死死一双。 一里多长的一条地道,在这种紧张情绪的影响下长安却 觉仿佛走了一世纪之久。好容易来到尽头的地下室,上头就是马具库的出口了,长安仍不敢有丝毫松懈,谨慎起见,她稍稍落后半步,让赵合走在前头,灯笼照着他脚下那块地面,他下摆上银线织就的团龙纹饰在灯光下粼粼泛光。 “陛下,注意脚下。”她语气恭敬地提醒道。 方才下地道之时,长安就以小心为上的借口唤他陛下,赵合当时惊了一下,过后 觉还 ,如今又被她这般一唤,心中更是飘飘然,毕竟普天之下除了龙座上的那位,能被人这样称呼还不掉脑袋的,恐怕也只有他赵合了。 谁知一念未完,脖颈上忽觉一凉,耳边传来长安撕心裂肺的惊呼:“陛下!”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赵合的一颗脑袋西瓜一般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长安因为离得近,被溅了半脸的血。 一刀就能把人头给砍下来的可不是一般的杀手,长安一颗心顿时紧缩成一团,几乎在赵合人头落地的瞬间喊了声陛下之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那刺客原本的确想连她一块儿杀了的,但她溜得太快,又尖声嘶叫,刺客在追上去杀她与 身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一个太监杀不杀无关紧要。 可是长安却并不知道,她只知如今她在明刺客在暗,她想把灯笼扔了,可这地道中一丝光都没有,扔了灯笼自己举步维艰,说不定处境更不妙,所以只能拼命跑,她知道离广膳房出口越近自己就越安全。她不过是个太监,对方犯不着冒险追这么远来杀她。 黑暗幽长的地道,灯笼的光影随着她疯狂的奔跑在两侧坑洼不平的土壁上 晃, 抑的空气中只听到她自己失序急促的 息声,如果有幽闭恐惧症的人,此情此景怕是会疯。 长安心中 力也不小,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然跑着跑着,自己的呼 声中忽然渗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那刺客居然真的追来了! 长安心中骂娘,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估算自己如果突然回身用铁盒子 他,命中的概率有多大? 但很快她又发觉不对,那脚步声竟不似来自身后,而是来自广膳房那头。 她心中一凛,这时候谁会下来?莫非赵枢担心一击不中,在 里还安排了人手来个两面夹击,以确保慕容泓进了地道就别想活着出去? 她越想越觉着有可能,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忽的将自己手中的灯笼奋力往前面一扔,同时抬起左手就准备给对方来个连环箭。 仿若心有灵犀,在她扔出灯笼的同时,对方低低唤了声:“长安!” 长安:“!”这声音……慕容泓? 灯笼落地,中间蜡烛的火苗舔上了外面糊的纸,火光盈然。来人在这火光中扯下头上风帽, 出一张乌眸红 秀美绝伦的脸,不是慕容泓又能是谁? 长安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拭自己方才被鲜血溅到的那半张脸,慢慢从黑暗中走到他视线里,一脸错愕:“你怎么来了?” 慕容泓见她安然无恙,原本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终是重重地落回了原处。他也不吭声,几步走到长安面前,牵起她的手借着地上灯笼燃烧的火光转身就往广膳房的方向跑。 长安心里还在发懵。慕容泓他为什么要下来,他不知道此举有多危险吗?刺客就埋伏在地道里,万一方才他追过来了,他此时下来,岂不是撞个正着? 为什么要下来?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她。 长安抬眸看着他牵着她的手,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渐渐的,一股酸涩盖过其它所有的味道,占 她的心间。 他掌心 滑,应是出了汗,可能害怕滑 ,所以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紧得她的指骨隐隐生疼。 曾几何时,那双抚 鱼时柔若无骨的一双手,居然也有了这样的力量。 原来,同样是在这黑暗 仄的地道里逃命,但有这个人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跑,她就能一扫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明明他就是个晕血弱 遇上敌人说不定还会拖她后腿的战五渣,可这心里仿佛有了依靠一般的 喜和安定又是怎么回事? 定是刚才惊吓之下肾上腺素飙升以致出现了幻觉。 在灯笼燃烧的火光彻底熄灭之前,他们终于跑到了广膳房地道口下方,长安猛的拉住慕容泓,越过他道:“我先上去。” 她一只脚刚踏上土阶,冷不防他探手抓住她胳膊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长安重心不稳,顺着他的力道牵引跌进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灯笼最后一点火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四周浸入一片睁眼若瞎的黑暗中。 长安伏在他 前,耳边只闻两人奔跑过后的 息声,此起彼伏地 织在一起,像是两人纠 不清的 情。 她还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担心自己身上这血腥味会引发他的晕血症,她抬手想推开他。 谁知她刚表现出这一意图,他就猛然加大力道将她拥得更紧,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在这团黑暗中彻底失去她的方向,所以需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来 锢住她一般。 “陛下,放开……”长安被他箍得有些呼 不畅,弱弱地叫。 “一定要打两耳光吗?那你现在打吧。”慕容泓缓缓松开她,低声道。 长安:“……”她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他倒记在心上了。打耳光在她看来是一种极具侮辱 的行为,上辈子她妈打过她耳光,她死而复生这么多年都一直记得,设身处地,她当然也不会轻易去打别人耳光,不管是以何种理由。 四周毫无光亮,慕容泓自是看不见她表情的,见她呆着不动,还以为她在犹豫,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他干脆执了她的手往他自己脸那边举。 长安被他这番举动 得哭笑不得,这到底是有多想和她和好?脸都不要了? “陛下,你不要 我做选择,待扳倒了丞相,我会认真考虑此事。”长安 回手,觉得慕容泓老在她认真搞事情的时候浑水摸鱼 情的事,这习惯委实是太不好了。 好在她头脑尚清明,未曾被他糊 过去。 慕容泓心下怅然,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强求。 两人从广膳房地道出来,那小太监在上面接应着。 长安先按着原定计划慌慌张张回长乐 去了。 过了片刻,广膳房的小太监陪着罩着黑斗篷的慕容泓趁侍卫换防的间隙人不知鬼不觉地从 思殿那边进了后苑。 第505章 故布疑阵 进了后苑, 小太监轻声问:“陛下去哪位娘娘那儿?” 慕容泓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 道:“去孔选侍处。”太史令孔庄之女孔熹真,孔仕臻的妹妹, 知道他晕血却还保持着完璧之身, 显然是不想要宠幸的意思。 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 自有其风骨。 孔熹真位分低,住的地方也偏僻, 名字叫做观月斋。 此时已是戌时, 那观月斋中倒还隐隐亮着灯。 小太监上去扣门,等了片刻,倒是孔熹真亲自来开了门,借着月光见门外站了个黑斗篷,她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将门关上, 小太监忙低声说了句:“陛下驾到。” 孔熹真一愣,仔细看那黑斗篷。 慕容泓摘下风帽。 她这才行礼道:“妾见过陛下。” “起来吧。”慕容泓进了门, 四顾, 屋内果然空 地只有她一人。 “这屋里伺候的人呢?”他问。 孔熹真跟在他后头, 态度温淡而不失恭敬:“回陛下, 妾本已准备就寝, 无需 女伺候,就打发她们下去休息了。” 她话虽如此,但 里捧高踩低的风气慕容泓这个当皇帝的还能不清楚么? 房里本来只在书桌上点着一盏灯,孔熹真见慕容泓来了, 忙又去多点了几盏灯。 “去打水来。”慕容泓单手扯下斗篷,吩咐小太监。 小太监应了,问明孔熹真水桶在何处后就端着盆去了。 孔熹真正为慕容泓今夜突然到她这里来的目的 到疑虑,鼻端却闻到一丝血腥气,她抬眸将慕容泓一瞧,却惊见他左手鲜血淋漓的,且那血到现在都未凝固,还缓慢地顺着指尖往下滴。 纵再没见识,孔熹真也知一个皇帝在皇 里面寻常断不会受这样的伤。 慕容泓眼角余光瞧着她面上变 ,却没大惊小怪多嘴询问,心内略 意。 少倾小太监打了水来,孔熹真拿了干净帕子亲自动手将慕容泓受伤的左手洗干净了,见伤口就在手掌边缘,长倒是不长,就是略深,所以这血一时之间没能自行止住。 小太监见状,问孔熹真:“选侍娘娘,您这儿可有伤药?” 孔熹真足不出户的一介女子,房里又怎可能会有伤药? 她想了想,对慕容泓道:“陛下,妾手边没有伤药,不过妾曾在书上看到说蒲 晒干之后,其茸 具止血之功效,恰前阵子为了熏蚊子,妾这里晒制了一些蒲 ,不知陛下可愿一试?” “蒲 ,何物?取来朕瞧。”慕容泓对这些新鲜的名词向来有兴趣。 孔熹真去取了几支晒干的蒲 过来,呈上道:“此乃香蒲草的果穗,妾在鸿池边上摘得的,已经晒干了。” 慕容泓拿了一支在手中翻了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儿,问:“所以此物既能熏蚊,亦能止血?” 孔熹真道:“熏蚊是可以的,但止血……妾只在书上看到它有此功效,并未亲自验证过。” 广膳房的小太监不愧是长安看中的人,甚是机灵,孔熹真话音方落他便道:“陛下,要不奴才先来试试?” “不必。给朕敷上吧。”慕容泓不敢看自己滴血的伤口,将蒲 依旧还给孔熹真。 孔熹真领命,自蒲 上取了一撮穗花下来,小心翼翼地敷到慕容泓的伤口处,然后用干净的帕子包住敷了穗花的伤口,让小太监先帮忙按着,她自己去内室取了件新的细棉亵衣,拿剪子裁下一条长长的布条来,过来将慕容泓的手包扎好。 慕容泓见她话不多,做事却麻利,并没有大家闺秀那股子娇娇柔柔的模样,态度恭敬却不谄媚,心下甚觉 意,随口问她:“你兄长最近可有家书回来?”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