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外力在文胆留痕! 计知白不过是进士,又非常年轻,所以遭到打击后文胆碎裂。 可柳山的文胆不仅达到二境,还因为经过几十年的磨砺,远强于同境界的年轻人。 民怨的力量无法击碎柳山的文胆,但可以在上面留下破损的痕迹! 文胆崩溃,好似 蛋被强大的力量化为虚无。 文胆破碎,犹如 蛋摔得粉碎,蛋黄蛋清 出。 文胆开裂,则像是蛋壳之上开了一道裂 ,蛋黄可能会 出。 文胆留痕,则只是伤及蛋壳,蛋壳里面的那层白 薄膜依旧在。 可破损就是破损,极难恢复。 去年的进士试前,方运在狱中书写一首《竹石》,用民心攻击柳山, 得柳山休养数个月才恢复。 民怨比民心更可怕。 现在柳山文胆留痕并且蒙尘,只要他还是景国的官员,只要他还在帮助宗圣,那这种蒙尘就永远不会解除,他就永远无法晋升大儒。 现在柳山只有四个办法解决民怨。 辞官。 背叛宗圣。 由宗圣接下这些民怨。 景国国灭。 宗圣志在亚圣,任何民怨对他来说都无比致命,一旦他敢承接密州民怨,方运就有办法把整个景国的民怨一起 他承接,让他获封亚圣的机会变得极度渺茫。 柳山若背叛宗圣,只有死路一条。 他一旦辞官,那意味着左相 将彻底瓦解,宗圣在景国的布局将彻底失败。 现在,柳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推动景国国灭。 但是,一个文胆有痕的左相,莫说推动景国国灭,在三个月内能不能动用文胆之力都是个大问题! 柳山在未来几个月中只能在家躺着,一旦敢前往朝廷,左相的敌人必然会挑起朝争。 文胆完好的左相在朝争中犹如中 砥柱、定海神针,但是,他现在文胆留痕,一旦陷入朝争之中,文胆必然会雪上加霜,甚至可能被人找到机会,一击开裂! 计知白只觉全身发冷,第一次发觉,方运不止超越自己,甚至已经碾 自己,方运,至少是能与柳山并列的人物! “方运在状元宴中之所以不打击我,不是不在乎,而是我没有被打击的价值,所以直接越过我去报复恩师!这样,不仅能达到间接打击我的目的,不仅能打击到恩师,更可以在他离开景国去圣院后,避免恩师反扑,这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计知白望着柳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之前他与柳山已经策划好了反扑计划,只要方运离开景国抵达圣院,左相 就全面出击。 但,方运粉碎了他们的一切计划。 “好一个方运,老夫小瞧你了!”柳山缓缓擦拭嘴角的鲜血,一头银发不仅没有让他过于苍老,反而让他增 一种莫名的魅力。他的双眼变得和以前不同,以前他的眼睛永远平静如湖,而现在,他的眼神如汹涌澎湃的海洋,充 无尽的斗志。 柳山深 一口气,脸上的皱纹慢慢消失,皮肤重新变得紧绷,好像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恩师,您没事吧?”计知白战战兢兢问。 “无妨!文胆留痕而已,哪怕文胆彻底崩溃,老夫也敢与天地斗,更遑论区区方运!” 计知白觉察柳山的声音有了变化,以前声音像是涓涓细 但永不停歇,而现在柳山的声音更 一些,如同江河奔 。 “您……”计知白不敢说下去,甚至怀疑柳山被打击得头脑不清醒。 “是为师小看了方运,小看了天下英雄,作茧自缚,才尝到今 之苦果。”柳山脸上浮现一抹苦 。 “那您……”计知白还是不敢把话挑明。 “老夫理当 谢方运,若不是遭受此番重挫,老夫依旧会沉 在过去的成就之中,误以为景国仍在掌控之中。 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年,老夫以执掌景国为志向,一步一步行来,终于完成。而今 ,便是以灭景国为志,从头再来!” 柳山的声音掷地有声,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恩师当年冲锋陷阵之时,学生未能追随左右。今 恩师从头再来,弟子必当誓死追随!咱们现在就全力反击!”计知白热血冲脑,心 起伏。 “咳……为师文胆留痕,先闭门谢客,休息三个月再说……”柳山说完望向窗外,气势十足,不减当年。 计知白呆在原地。 离了潼山,方运带领众人返回京城,还未等到泉园,京城的各种小道消息 天 飞,众多人传书。 “你把柳山的生祠砸了?他必然找你拼命,赶紧去圣院躲着去吧!” “你竟然引发了民怨?” “柳府出事了!” “柳山称病,闭门谢客三月,怪哉,莫非是虚晃一 ,等你离开景国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传闻,柳山文胆留痕!好样的!”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好!那天 昭昭更好!区区一副对联加一块横批,却仿佛隐藏一段血泪往事,也只有你能做到了!”蔡禾反复称赞方运。 方运暗道这蔡禾眼光果然老辣,不愧是大器晚成的代表,秦桧与岳飞以及当年的那段历史,何止血泪,简直可歌可泣。 方运走到泉园,望向左相府所在的方向,心中大定,现在前去圣院,便没了后顾之忧。 回到泉园,方运把一切抛在脑后,为接下来的遨游学海做准备。 学海之争,志在必得! 第1044章 笨大儒 十一月初七的清晨,方运坐车前往景国学 。 今天是入学海的大 子,再加上这是人族第一次大规模开放学海,自然成为街头巷尾的话题,一大早就有大量的百姓聚集在学 街附近。 作为天子脚下的京城百姓,他们总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善于侃天侃地、谈圣论祖,无所顾忌,也更喜 凑热闹管闲事。 龙马豪车一路行驶,为了避免撞到两侧密密麻麻的行人,速度很慢。 方运在车上能听到京城百姓在侃大山。 “多亏了文曲星天降,以后我儿子也肯定能中举!” “据说学海里全是文心鱼,就算瞎子进去,也能钓一两颗文心出来。” “胡扯吧,文心鱼那是能随便 钓的?我家以前有个进士邻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海边钓上一颗残破的文心。” “以前学海一次最多进两三千人,现在倒好,差不多能进三四万人,肯定争的厉害。” “那些老进士占了大便宜,新进士们要倒霉啊。” “学海什么样,谁都不知道,肯定是公平的。” …… 方运一路听着京城百姓的闲谈抵达学 门口。 一身白衣墨梅服的方运刚一下车,周围所有的人都停止说话。 “见过方虚圣!” “济王晨安!” “方全甲冬安!” 方运面带微笑,扫视众人并轻轻点头,然后稳步向前走。 前面所有人主动让路,并低下头,不敢直视方运。 两侧人低声议论。 “好一个威武昂扬的读书人!” “居移气,养移体,方虚圣去年看着还是个孩子,现在越发英武了。” “能把柳山 得养病三个月,方虚圣和以前比已经大不相同了!” 方运在众人议论声中,进入景国学 ,一路上不断有 识的读书人前来,一边聊一边走。 不多时,方运来到景国学 。 学 广场上站着许多读书人,有的是五年内中进士但没去过学海的,有六十岁以下的立功进士,还有少数翰林和一位大学士,人数足足近千。 仅仅京城就有这么多,那全人族各地的人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这些人如果能在学海中钓到文心,必然实力大涨,对人族的助力极大。 时间一到,方运与所有人一同进入圣庙大殿内部。 大门轰然关闭,随后整座大殿一团漆黑。 方运只觉眼前一闪,发现自己站在银白沙滩之上,前方的海洋蔚蓝如镜,天空一碧如洗,淡淡的海腥味充斥着鼻腔,让人心旷神怡,心神为之一振。 方运再向两侧看去,心神怎么也振不起来,数万读书人挤在一起,看上去 糟糟的。 这些读书人最差也是身穿进士袍,穿翰林袍的也不少,青衣大学士有零星一些,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因为年纪过大,骨质疏松,看起来十分矮小,两排牙齿几乎掉光,褶皱的双 内陷,皮肤上到处都是老年斑。这样的老人,应该晒着太 慢慢度过余生。 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苍老的气息,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没有丝毫的浑浊,反而充 了对学问和未知的渴求,无比纯粹。 他身着紫 长袍。 在看到紫袍大儒出现在学海的时候,方运本能地一愣。 学海并不难进,只要参与过各国的殿试,必然能获得进入的机会,而人族的大儒虽然不能说每一个都惊才绝 ,但绝对不可能有太差的,早年成为殿试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若连殿试进士都当不上,别说成大儒,成大学士都难。 方运本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仔细一看,恍然大悟,然后脸上 出敬重之 。 旁边的景国进士低声道:“若是我没猜错,那位应该是著名的‘笨学士’,前些天受文曲天降的恩惠,晋升大儒,现在可以叫他‘笨大儒’了。” “嘘……别 说话,他已经是大儒了,不能再那么叫了。” “你多心了,这位可是著名的老好人,从小到大无论谁骂他,他都笑面以对,从来不曾生气。再说了,我不仅没有轻视他,反而十分尊敬他。” “方虚圣,真有这种人?” 方运点点头,正 道:“笨学士与常人不同。他自小就很笨,一句话,先生只说一遍,普通学生就能顺着说一遍,但他要听五遍甚至十遍才能顺下来。至于背诵,一章论语,普通学生一个时辰就可背得滚瓜烂 ,但他至少要三个时辰才能背下来。他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他觉得别人既然那么说,自然有其道理,他要学习;若是别人说的没道理,他就更不用生气,因为,他觉得生别人气很浪费时间,而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