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垂眸，点了点头，“是。”
老太君继续道：“你是既为祁儿的正
，便也是祁儿的门面，平
里的言谈举止，当有大家风度，方才能全了丈夫的脸面，你以为如何呢？”钟意恭敬应道：“老太君说的是。”
的确，她的一言一行也是宁祁的脸面，何况她与宁祁的身份各有各的特殊，本就是够引人注目的，她更是要万事当心，不可在外面行差踏错一步而折损了宁祁的颜面。
钟意的态度恭谨谦卑，乃是一个明白之人，老太君的面上不由
出欣
的笑意，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二夫人向氏。向氏的
角勾起，柔婉的神
与云氏如出一辙，同钟意道：“这高门里的规矩也是不人人生来便会的，若是不懂，慢慢学来就是。”“老太君，”向氏转头看向老太君，道：“媳妇瞧着祁儿的媳妇也是个聪慧的女子，若是能有人慢慢教她，想来不出半年，便能
胎换骨。”“嗯。”老太君点了点头，“你说有理，这规矩谁也不是生来就懂的，都是慢慢学会的——”
“祁儿媳妇，你觉得呢？”老太君转眸看向钟意。
钟意的眸光低垂着，只是道：“二婶说的甚是有理。”
老太君与向氏闻言，眸中的笑意更深。
“湘儿家中世代书香，乃是京中有名的书香望族，从小礼仪规矩都是极好的……”向氏看着钟意，细细盯着钟意面上神
的变化，“湘儿虽是弟妹，论起辈分不如你，可不过是讲授几天礼仪规矩，你与湘儿的年纪也相仿，这府中再没有比湘儿更适合的……”“若是让湘儿来告诉你各府间的礼仪规矩，你可愿意？”
向氏询问的话音落下，屋中众人的眸光早已俱凝在了钟意的面上。
钟意的眸子始终微垂着瞧不出神
来，听着向氏语毕也未吱声，只是依旧垂着眸子仿若在思考什么，只叫屋中一瞬间的静默。钟意的
角浅浅勾了勾，终于抬起了眼睛，道：“这世上只有师傅挑徒弟的，哪有徒弟挑师傅的，二婶也说了，不过就是学几天的规矩罢了，若是弟妹不嫌麻烦，我正是求之不得，哪里又推拒的道理呢？”钟意接受的答应落下，屋中的氛围顿时一松，云氏上前一步道：“嫂嫂说笑了，妹妹哪里会嫌嫂嫂麻烦，届时还要请嫂嫂不要笑话妹妹才是呢。”
钟意客气地笑了笑，“弟妹客气了。”
老太君道：“既是如此，那便从下午开始吧，湘儿，你可要用心将那些礼仪规矩告诉你的嫂嫂。”
云氏恭敬施礼应声，“是。”
☆、第14章 那朵白莲花
学规矩的事情已定，午膳过后歇完晌的时候云氏便带着丫鬟到了钟意的院子。
因着只一个下午的功夫，云氏也未让钟意做什么，只是闲谈之间告诉了钟意一句，为人晚辈者，为人媳妇者，当晨昏定省。
宁祁的生母虽然已经亡故，可是府中还有一个老太君。
出嫁之前，钟意便大概听人说过这高门大户里的规矩，媳妇每
应当同婆母请安，只是宁祁的生母早已亡故，是以从钟意嫁进来起便从没有人提起过这一遭。说来老太君是府中的长辈，是宁祁的祖母，她同她请安也是应当的。
钟意笑着垂眸沉
了一下，点头应允了。绿媛站在边上听着，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云氏。
既已听了云氏的话，第二
晨起的时候，钟意便早早去了
晖园里头，老太君见着钟意来了，自是笑脸相
，也未多让钟意做什么，只是同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一道在旁边侍候了早茶，免了钟意黄昏的请安，只每早晨的时候过来侍候半个时辰的早茶便可。看着
从老太君起身时便要从梳妆开始侍候，黄昏还要请安伺候晚膳的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钟意只侍候一样早茶便可，真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侍候早茶的时候也不用钟意动手，只站在一旁就是，比起当年在馄饨摊上一站就是一整
，这立上半个时辰于钟意来
本讲不痛不
。只是这老太君屋中燃的熏香着实是浓郁，熏上这半个时辰也是够呛。
过了给老太君请安的事情，云氏便过来正式同钟意讲那些规矩上的事情。
“这言行举止，每一样都不简单，不过其中最易练的大概便是行了。”
晴好，院中空旷处摆上桌椅茶水，云氏在钟意的前头缓缓走过，身姿枭娜，步履优雅。“《千字文》中云，矩步引颈，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礼记》中则言，疾趋则
发而手足毋移，行走之时，身要直，绝不能左右摇晃，脚步亦要平直，行路时手肘不可晃动。”“还有行路之时，不论上行还是下行，这鞋履当隐于裙下，决不可
出裙外。”云氏缓缓停下步子看向钟意：“嫂嫂可是听明白了？”钟意坐在椅子上看着听着，只是淡淡的笑。
走两步路还能引经据典，论起来可是丝毫不比行军打仗省事儿。
云氏看着钟意笑得柔婉，“嫂嫂不若试试。”
“好。”
钟意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却是不想从此开启了一个死的循环。
行如弱柳扶风，步履轻盈，步步生莲，看上去容易，可做起来着实又是另一回事情。
绣鞋不可
裙外，便要小心收小了步子，可这些年来钟意都是走大步惯了的，一时走那三寸金莲的莲步，又要顾着足不裙，每一步自是要走的极为谨慎小心，一小心便慢了速度，可要练的却是步步生莲而不是步履维艰。既要走得自然，又要走的好看，如此一来钟意便只能每一步都绷紧了身子，使着力气咬着牙死死端住了，方能勉强走出个模样来。
可如此练上几
的行路，勉力为之，钟意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了，效果却又着实勉强，仿若邯郸学步，简直可笑。小荑看了几
，终是忍不住道：“夫人那规矩这么累人，您为什么还要练它，反正将军从来都没说夫人不好，您何必受这些罪，还有昨天下午二少
又教什么奉茶，把您的手都烫了。”钟意躺在贵妃榻上，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幸好不是什么纤纤玉手，柔若凝脂，皮糙
厚地烫了一下连个印子都没有。那火烫的杯子端上手的时候，她忽然就隐约领悟了花厅敬茶那
宁祁为甚要抢着先把杯子截过手再给她了。钟意拈了粒
饯放入口中，轻叹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事儿等哪天将军开口了可就来不及了，早些学一点总归是不会错的。”小荑嘟囔道：“将军对夫人这么好，奴婢看将军才不会舍得让夫人受这份罪。”
钟意的
角浅浅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小荑说的没错，若是宁祁必不会在乎她会不会这些东西，虽然她同宁祁相处统共加起来都不会有七
，可从宁祁平言谈之中也能
觉出，宁祁并非拘泥繁文缛节的人。可宁祁能够不在乎，她却不可以。
姝贤会一事，好似看着她镇住了场子，并未输了宁祁的面子，可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巧言令
而已，并不能改变她仍旧是那个市井里的麻雀，即便飞上了金枝仍旧长不出凤凰金羽
来的事实。她也曾觉着只要宁祁不吱声，那些装模作样的名门做派她可以不理会，但从姝贤会上回来，她方才晓得她真的应该收敛行止，纵使不能够像云氏那般的仪态，却也再不是别人眼中格格不入的突兀所在。
钟意
了一口气，悠悠道：“正是因为将军待我好，我才不能扯了将军的后腿呀。”小荑默默撇了撇嘴，没有再接话。
绿媛从外头进来，同躺在贵妃榻上恹恹然的钟意笑道：“奴婢方从外面回来，那园子里的杏花正是开得鲜
，少不若去看看？”钟意笑了笑，道：“难得今
歇上半，哪里还有力气去外头走动？躺上一天才好呢。”绿媛道：“少
这几都是憋在院子里，正是该出去走动走动，透透气也是好的，将军后就要回来了，若是少在院子里头闷坏了，可是要拿院子里的人是问的。”“你这丫头，我这两
哪有空叫‘闷坏’了去？”钟意倒是希望能好好“闷”在院子里头呢，可惜不行。绿媛
角的笑意无异，可眸子却是沉凝如墨，“少在院子里头，不看外头的事情，可不就就是要闷坏了。”这话有门道。
钟意抬眼看了一眼绿媛的神
，然后缓缓坐起身来，“今天儿甚好，出去走走想来也是不错。”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
意闹。今
破晓之前一场雨落下，院中小径之上仍含
意，娇花带着水，更显□□柔美。从九曲河桥而过，池中锦鲤成群
彩斑斓，绕过水榭假山，粉白柔
鲜的颜一片。“这府中原来还有这样一处所在，之前倒是从不曾走过。”
杏花柔粉，梨花雪白，桃
鲜，一园
□□花团锦簇云蒸霞蔚。钟意抬手拂过一枝杏花，犹带雨水漉漉。“少
平出来的少，这园子又深，若是不刻意过来，哪里能走得到呢。”绿媛淡笑着解释，脚步忽的一错在钟意之前伸手往一条小路上一引，“东南角上的杏花每年都最是夺目，少不若往那里去看看。”钟意的眸光落在绿媛的眼中，缓缓顿了一下，然后
角轻轻勾起，“好。”院中的树木栽种紧密，又是百花盛开的时候，走入其中便是置身花海之中，似烟似雾，抬眼只见繁华茂密，抬起隐约的，可见一八角亭尖儿。
绿媛一路带着钟意到了一座奇石所砌的假山后头便停住了脚步，隐隐可听假山之后有人声传来。
“妹妹这烹茶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钟意看了一眼绿媛，绿媛只垂着头恭敬而立，钟意便前去，伸手拨开了一枝杏花，从繁花茂密的间隙看出去，能看出是绕到了八角亭子的后边，亭中一身淡绿雅致的云氏正同一少妇人烹茶赏花，微微一侧过身子，那尖尖下巴瓜子脸儿的正是那
姝贤会上同云氏要花样子的那个妇人，绿媛曾说过一句，那少妇人乃是吉安伯府家三房的夫人江氏，是云氏未出阁之前的密友。今
云氏本该继续过来教习她如何奉茶，正是因有昔密友上门才同她说了要耽搁半。钟意眸底的波光微动，松了拨在树枝上的手，只立在原地静静听着。
“不过是闲来无事多练了几回来打发时间罢了，若说烹茶，姐姐烹的铁观音，当是京中一绝。”
八角亭中，一张厚毯上楠木
雕的矮桌古朴，云氏跪坐案前，伸手将烹好的茶汤递于江氏。江氏伸手接过茶盏，描妆
致的眉眼间一丝郁淡淡萦绕，“各茶有各茶的烹法，铁观音虽好，却也不是人人都
铁观音，妹妹博取众长，才是真正的好。”云氏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姐姐真是谬赞了，业有所
，叫妹妹看来才是真好。”江氏看着茶汤澄黄，朱
浅浅斜勾，“业有所，便只能顾上一样，博览众长，便是浅尝辄止，也是丰富所见，多有裨益呢。”云氏的
角动了动，没有接话。“二少
。”花影横斜间，一个侍女从小径的一头趋步走至亭下，行了礼道：“二少
，方才清蘅院里遣人来报，说是大少今有些乏了，请二少明再过去。”清蘅院，正是宁祁和钟意的院子。
☆、第15章 那朵白莲花2
云氏抬了抬手，“知道了。”
“大少
？”江氏喃了一句，抬眸看了一眼云氏，“听说你今正在调教你那新进门嫂嫂，怎的？还让人支使了起来？招之则来，挥之即去？”“支使？”云氏的
角勾了勾，眸光冰凉，“姐姐觉得，何为支使？”“呵呵。”江氏掩
一笑，“倒是忘了，她一个市井愚妇，哪里支使的动妹妹。如何，上一回姝贤会你特意让她过去，让赵侍郎家的丫头把纱巾挂树上引你她去取，如此
鄙行径，可是让宁大将军恼了？听说将军自此之后可是有些子没再回来了。”云氏冷笑了一声，转头往红泥小炉里加了几块炭。
江氏轻轻转着手中的杯盏，道：“要说这原本，该是你嫁给宁大将军才是，当初你还在兴州的时候，宁大将军可是在府上客留了有大半年的光景，你母亲与宁大将军的母亲也是姐妹，将你配与宁将军，本是再适合不过的事情，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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