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开门见山:“瑾言啊,你告诉爷爷,有女朋友了没?” 那 在美利坚合众国狂风中凌 的一幕,纪瑾言至今记忆犹新。 时隔数月,这个话题重新被提及,纪瑾言抿了抿 ,环视一圈桌上的长辈和弟弟妹妹们,皆是一脸好奇,双颊不自觉隐隐泛起红润,干咳两声,低低地回道:“没有。” 纪瑾言实话实说,一点没犹豫,倒不是他不想谈,只是没找到喜 的。 他素来在生活中有洁癖,在 情上亦有,如果碰不上第一眼想娶的那个人,他宁可单着,总好过几番分分合合,劳心伤神。 老爷子闻言,登时没好气地瞪了他,骨子里那暴脾气又冲上来了:“你个臭小子,过完年二十三了,老大不小的年纪,连个 恋 都没谈过,以后出去别说是纪长德的孙子,老子嫌丢人!” 他气哼哼的,手边的拐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 纪九没憋住,噗嗤一下笑 了,引得一桌人齐刷刷看来。 纪九笑岔了气,刚才嘴里的排骨没咽下去,被卡在了嗓子眼,她猛咳了几声,憋得小脸通红。 正当她到处找水想要把排骨 下去的时候,旁边递来一个装 水的玻璃杯,温墨的嗓音宛若磬钟被敲响,清润好听:“喝点水。” 纪九灌了大半杯才堪堪顺了气,她拍了拍 口,瞅着主位上的纪长德,战战惶惶地道:“爷爷,对不起,我错了。” 纪长德张了张嘴,想骂纪九一通,看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可 乖巧得不得了,心里又舍不得了,最后气得自个吹胡子瞪眼。 鼻腔里一声重重的冷哼,终于不再重复旧话题。 那傲娇老小孩的模样,纪九险些又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努力维持住严肃的表情,侧头和纪瑾言对视了一眼,看到亲哥悄悄冲她竖起的一 大拇指,纪九咧着 角,高扬眉 ,彼此心照不宣。 而餐桌上几个人 把兄妹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皆是浅笑不语,这样的逗趣场景在纪家已经司空见惯,兄妹九人 情好,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如此,即便以后都成家立业了,也不至于生分了,遇到事互相还能帮衬一把, 好。 ****** 吃过晚饭,小辈们各自回房处理私事。 纪九没管住嘴,不小心吃撑了,在后院里溜达了好几圈才悠悠晃回房间,动笔写起作业。 上了高中,她对待家庭作业再也不敢像对待小学和初中的作业那样肆意轻视了,从前是仗着前世学过,还学得不错的功底,以后就得完全靠自己真才实干了。 尤其是高中数学,难度和初中数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纪九第一天翻开数学必修一课本的时候,那一页页白纸上 七八糟的字符,居然给她一种即将要飞升成神的恍惚 。 因为实验班是重点班,上课进程会比平行班速度快许多,纪子然还在上第一章第一节,他们整个第一章差不多快结束了。 而且,最让纪九头疼的是,不仅进程快,实验班的作业难度也更大,每周检测次数也更频繁,反正什么都要比平行班拔尖一个档次,以此彰显出重点班的与众不同来。 暮 降临过后的纪家大宅处于一片宁静之中,入了秋,昼夜温差变大,却还不到需要 一件衣服的程度,房间里半开着窗户,微风吹起薄薄的白 纱帘,为沉闷的夜晚带来一丝凉意。 纪九转着笔头,清秀的小脸上愁容 面。 抬眼瞥了眼闹钟,七点十三,这意味着,她已经在这道大题目上耽搁了二十多分钟,仍然一点思路都没有。 后面还剩下半张语文试卷和一篇英语翻译没写,纪九心情愈发烦躁,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留下一道道黑 的水笔划痕。 又想了五分钟,还是抓不到题目的关键线索,她索 把数学练习册往旁边一甩,掏出语文试卷先写起来,写完语文写英语,等其余的作业都搞定了,时钟刚好走到八点整。 纪九本想撂摊子不干了,反正一道大题目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会别人一样不会,可转念记起身上还扛着个数学课代表的担子,以及李雷对她的殷殷期望,到底是认命了,噘着嘴默默拿回练习册,继续啃 轴大题。 想得正入神,旁边的手机猛地抖动起来,带得书桌一阵颤栗。 纪九放下笔,舒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点开微信,班群里学习委员刚刚发出的两条新消息。 宋合:有没有住在天诚嘉苑附近的同学? 宋合:我的语文试卷没带,求复印啊!爸爸们救救我.jpg 天诚嘉苑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距离她十万八千里远,纪九看下面有人回他了,随意扫了两眼便退出了群聊,刚想放下手机,却不经意间被微信聊天栏里的某串英文单词 引住了目光。 ——big boss。 这是纪九给温墨特别取的备注,形象而贴切。 纪九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再歪脑袋看了看废了一大叠的草稿纸,掂量片刻,终是选择不 下问,虚心求教,于是一爪子戳开,噼里啪啦敲击键盘,把话发送出去。 隔壁的客房,灯光昏暗,只留了 头柜上的一盏夜灯。 温墨早早写完了作业,已然洗好澡躺在了 上,闭目养神。 今天事情太多,忙着办理转学手续,程序复杂,还上了一整天的课,他有些累了。 意识昏昏沉沉的,几乎快要消散,枕头边的手机猝然亮起,他临睡前忘记调成夜间模式,这会儿屏幕亮得刺眼。 温墨从浅眠中醒来, 糊糊摸到手机,眯着眼看了消息提示,立刻清醒三分,翻身坐起,摁开 头的顶灯开关。 暖白 的光线骤然照亮整个房间。 小乌 :在不?戳.jpg 温墨用手背掩了掩 角的笑意,回了个“在”。 那头没隔一会儿,又发来新消息: 小乌 :咳咳,有道数学题……我不怎么会…… 纪九这话说得很迟疑,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问他题目,小学那几年,经常是温墨捧着一本小本子, 颠 颠地跑来请教她来着。 她依稀记得,当时她貌似还总喜 调侃他,说他小脑袋瓜子不灵活,十分嘚瑟。 纪九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手机再次震动才有下一步动作。 big boss: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温墨直接忽略了拍图,线上解答这个选项。 小乌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big boss:没有,我要睡觉了。 言外之意,不要耽误他休息时间。 小乌 :那……行吧,我过去好了。 纪九考虑到温墨那小肚 肠的 子,不放心地又加了一条要求: 小乌 :只讲题目啊,你不能公报私仇!小橘猫盯住你啦.jpg 温墨无声一笑,长睫半敛,极尽温柔。 big boss:好。 第27章 ****** 温墨的客房就在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 纪九拿上练习册, 走前回头瞟了眼,瞟见桌上的芒果粒,灯光照耀下水光盈盈的,略略想了想, 转身把果盘一块顺手带上。 毕竟是去求人帮忙,总得带点东西犒劳一番, 才能显示出她的诚意。 “叩叩叩。” 三声叩门声干脆利落。 里头人答:“进来。” 纪九推开门, 房间里蔓延着一股好闻的中药味,掺杂了些许清 的柠檬香, 芬芳怡人。 打扫的佣人隔一段时间, 便会在房间的窗台上放这样一瓶除味剂,均由洛城一个古老的制香世家炼制而成,取材是各类草本植物和水果, 有静气凝神,健脾益气之效。 自然, 价格也着实不菲。 温墨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 一副不愿动弹的懒怠模样, 额前几绺碎发微 , 软哒哒地趴在浓眉上,使得此刻的他比往常多了几分乖巧内敛。 因为才洗过澡,水汽润过皮肤,柔和的光线下,更显白皙干净,穿着白 的描边t恤和黑 长 , 姿态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听见门口咯嗒一下的落锁声,他抬眸望去,淡淡的睫 影掩盖住深邃的黑瞳,神 不明。 纪九挪进屋里,关好门后,慢慢 走到书桌前,把水果盘搁在桌上,轻声咳了咳,告诉房里的人她的存在。 那 暗处的少年沉 道:“哦,来了?” “嗯,那什么……来了……”纪九有点吃不准他说这话的意思,似问非问,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都站这儿了,还有必要问个“来了”? 温墨捎上茶几上的数学书,起身,拉开椅子,对纪九昂了昂下巴示意道:“坐吧。” 纪九依言默默坐好,温墨紧接着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旋转椅上。 桌面上很整洁,连张草稿纸都没有,纪九瞧了一眼,知道他应该是早就写完作业,准备要睡觉了。 这个事实让纪九悲愤了,老人常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在她身上应验得如此完美。 六月中考时,她超常发挥考了个金榜状元,温墨位居第二,后来她查了下,发现比温墨高出的那三分,主要高在语文作文上。 夏宁馨的亲妹妹夏宁清是个著名的书法家,温墨从小就被老爷子勒令跟着小姨练习 笔字,平 里练的最多的属行书和草书,因此写字会习惯 带有许多连笔。 中考作文试卷格子略小,密密麻麻的,他虽然写得字很好看,很有功底,但是显示在批卷电脑上笔迹有些凌 ,导致老师忍痛给他扣了三分卷面分。 说实话,确实有点冤,不过改卷老师的主观分占了很大一部分,他也只有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哪题不会?”温墨拉开笔袋的拉链,选了支黑笔。 纪九把练习册翻开,在那道题的页码上,她折了个角:“这道 轴大题。” 温墨看了两眼,问道:“一点都不会?” “也不是,会一点点。”纪九把草稿纸上的步骤递给他,“到这里,后面就不会了。” 温墨默了两秒,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开始给她讲解。 温墨的思路简单直接,比李雷今天在黑板上写的过程少许多,往往关键几步就轻松解决了一道难题,让纪九不用再费脑子去拐着弯儿地思考。 不得不说,温墨极有当老师的潜力。 温墨花了五分钟为她把题目思路捋顺,纪九听到最后,豁然开朗,原来一大串复杂的数学公式后,答案加来减去就是个“0”,亏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她嫣然一笑,脑中凭空多出许多的解题步骤,趁尚且清晰明了,便急着回房去写下来, 股才起来一半,隔壁的人出声说:“在这里写完,如果还有不会的,不用再多跑一趟。” 纪九身体顿住,转头,温墨的眼瞳里澄澈清明,并未有什么波澜,纪九思索了片刻,重新坐下。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