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淑云最终还是沉稳了下来,动作优雅地做了个万福礼,缓缓站起身,说道:“民女之所以不曾去衙门里,将这状纸拿来洪府递给洪县令瞧,便是存着不想闹大的心思。” 洪初元听罢冷冷一笑:“你若是没有存着闹大的心思,就 本不该来我这里,安安静静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呆着,不就好了。” 萧淑云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只淡淡回道:“民妇原本就是安安静静地呆着,只是那人跑去了嵩 城里,不依不饶的不肯罢休,我和他都已经和离了,可他却还在败坏我的名声。我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名声这东西,脸面这东西,我还是想要的,他那般闹法,是将我往死路上 。我已经耽误了那么些年的大好年华,难道,我就不该有个更好的以后吗?” 洪初元听得眉头深深皱起,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小子,竟然跑去了嵩 城里找你?” 萧淑云淡淡笑道:“说他来找我,倒也不是实话,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说着微微一叹:“我同他虽说只做了短短的半年夫 ,可我自认为,我还是很了解他的。他这样做,不过就是怕我另嫁他人。于是动了黑心,想要毁了我的名声,叫我嫁不出去。到时候好的人家不肯要我,不好的人家,我又不肯嫁,如此,便只能守在家里头,就如同在林家一样,做了个守活寡的寡妇。” 洪初元原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般一听,他立时就猜到了那林榕的心思,不过就是怕得自己占有过的女人,再去跟了旁人罢了。 虽说洪初元深恨林榕辜负了自己你的女儿,但是如今这情势,面对着萧淑云和孔辙,自然而然的,他们便是一家人。 于是洪初元选择了维护林榕,冷冷说道:“你状告你的前夫毁去了你的名声,那你可有证据?” 萧淑云淡淡回道:“那吴德便是他请来的人,为的便是编造谎言,毁了民妇的名声。” 洪初元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可笑,那什么叫吴德的去败坏你的名声,怕不是你们萧家行事不妥,得罪了人,却又和我那女婿有什么关系?” 萧淑云镇定地回道:“若是县令不信,就只管把那吴德带过来审问,到时候便能一清二楚。” 洪初元背过人去,自然是要将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但是当着萧淑云的面,他哪里肯去认可萧淑云的话,正要反驳,却听得门口忽的一阵巨响,那门被人狠狠地从外面打开,而他的女儿洪琇莹却是红着眼眶,正站在门口。视线在屋子里溜了一圈,然后就定在了萧淑云的身上。 第042章 于洪琇莹而言, 她的 情, 便如那戏折子上的一样, 幻而甜美,充 了戏剧 的 彩。而她,沉浸在这种 觉中, 本无法自拔。 便是后来她的丈夫开始变得奇怪,变得疏冷, 变得暴 , 她也只当是她的父亲待他过于严苛厉害, 这才让他心中不快,成了那样一副模样。 然而面对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子, 她眉眼似画,眼波 转,就那么楚楚动人的站在那里,洪琇莹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她早就怀疑自己的丈夫移情别恋,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情,却不是移的,竟是再续前缘。 “父亲。”洪琇莹红着眼圈, 嗓子有些哽咽道:“我想要把这位……”她顿了顿, 身子忽的打了个冷战,而后面上 出酸涩的苦笑, 又隐约有美梦破灭后的凄楚。 然而,她却还是维持住了自己身为一个大家女子, 该有的所有仪态,将全部的委屈和痛苦都噎进了喉管深处,憋回了泪水,看着萧淑云淡淡道:“我想请这位娘子,去我的院子里坐坐。” 可是,她终归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女子,竟也做过她丈夫的 子,哪怕她已然听到了,他们和离的事实,她也无法忍受,自己丈夫的心里,竟还有过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更遑论,她很清楚,自己丈夫的心里,只怕如今 本就没有她的位置,他说想的念的,全部都是这个女人。 洪初元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是养在他掌心的柔弱花蕾,他小心呵护,再不曾叫她受到过任何的委屈,偏偏在婚姻这件大事情上,他却是瞎了一回眼睛,就成了如今这幅情形。 “你回去。”洪初元 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里有父亲,父亲会帮你解决一切的。” 洪琇莹却摇摇头,白皙美丽的脸庞上,充 了凄楚的悲伤,然而眼神却是十分坚定:“不,这件事情,女儿要自己解决。”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望着萧淑云,轻轻道:”请吧!“孔辙自然不放心,想要跟了上去,被洪初元拦了下来,就很是气愤道:”这便是你们洪府的待客之道?这就是你们洪家的气度?“洪初元还不待说话,便见洪琇莹一双美目盈盈望了过去,语气淡漠轻软,却又叫人一听便要忍不住去相信:“你放心,我怎么把这位娘子带过去的,便会怎么把她带回来,一 头发丝都不会少了的。“说着望向了洪初元:”父亲,你答应我,这件事情,你不能 手,也不能背着我做任何事情。“洪初元看着一瞬间仿佛变了副模样的女儿,心中先是一阵 疼,而后又不忍心逆了她的意思,心中挣扎了一番后,终究是点点头道:“好。” 孔辙犹豫地看着萧淑云,他虽然觉得这个女子说的话,无端的就叫他忍不住去相信,但是事关萧淑云,他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到了这一步,该见的人总是要见的,该说的事情也总归是要说清楚的。萧淑云看着孔辙,安抚道:“不必担心,我去去就来。” 孔辙也晓得,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担心道:“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曲折不见尽头的游廊下,洪琇莹心情悲痛,步履虚浮。 她看不到,却清楚地 觉到了,那背后轻盈的脚步声,还有隐约可闻的,淡若幽菊的清香。 那是个美丽的女子,纤眉如月,点睛如珠,念萧喜 她,忘不掉她,想来,却也是应当的。 “我并不知道,他已经娶过 室。”洪琇莹忽然开口,她的眼瞳中有淡淡的云雾,遮掩去了她心中的心思,只剩下冷漠如霜的冰凉,冷冷说道:“直到今 ,我才知道,他原是娶过 子的。” 萧淑云很难说清楚,如今她的心情。眼前的身影纤弱袅娜,却又充 了悲伤和痛苦,看在她的眼里,也让她忍不住跟着伤心了起来。物伤其类,她们不过都是被辜负了一片真情的伤心女子罢了! 有微风轻盈吹过,萧淑云按了按鬓角的碎发,心中忍不住沉沉地叹气。 她从前也曾想过,那林榕新娶的 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如今终于瞧见了,却是难掩心中的复杂和难过。 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以前,家里也曾请了女先生,过来教她识文断字,又教她各种礼仪,然而当她真正碰见了这高门里头的贵女子,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子,注定也是要被辜负了。 萧淑云没有说话,只默默跟着洪琇莹,一路往她的院子里走去。 进得屋子里,入鼻便是馨然的香气,萧淑云虽是目不斜视,然而这锦缎绣帐围堆起来的香闺,竟是难得的淡雅出尘,不过一眼,便叫萧淑云心生出喜 来。 “请坐。”这么一路走来,洪琇莹本是 愤悲恸的心情已是稍显平缓,竟还对着萧淑云勉强 出一抹笑来,而后去吩咐丫头:“奉上茶水来。” 等着那丫头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洪琇莹和萧淑云了,两个人都端坐着,却都是无言以对。 默了片刻,洪琇莹正要开口,忽听得院中一阵喧闹,而后传来清脆的童音:“母亲,你在屋子里吗?” 接着便是丫头低声而急促的阻拦声:“小少爷,太太房中有贵客呢,小少爷还是去旁处玩耍吧!” “不,不要,我要见我母亲。”说话的是洪琇莹的儿子洪展,因着丫头的阻拦,小脸儿上 是不耐,冲着门里头大声喊道:“母亲!母亲!“萧淑云只觉得一阵恍惚,那是林榕的孩子吧?她转头看向了面前那个,本是 身悲伤,却忽然间因着孩子的声音,而面 欣喜,浑身散发着暖 般温柔的女子,不觉心头微动,忽的张口说道:”我此番前来,只是想要借着洪家的势,好叫那林榕不能再肆意败坏了我的名声。我为了他独守空房整整八年,便是和离,也是知道他另娶旁人后,才心灰意冷做下的决定。他不该这般对待我的。“洪琇莹面 惊讶,正要说话,却听得外头细碎凌 的脚步很快 近,于是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还不曾走到,那门帘子便被两个小娃子 了起来,见得母亲就在眼前,一头皆是就扎了进去,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软绵的 腔,喊道:”母亲。“萧淑云只觉得眼圈微酸,这般软绵的叫喊声,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了她去听。 洪琇莹一面安抚着正哼哼唧唧撒娇的两个孩子,一面又给他们讲道理:”展哥儿、珍姐儿怎么不乖了?母亲这里有客人呢,等着客人走了,母亲就去陪你们写字画画,可好?“洪展和洪珍娘都是洪琇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虽是偶尔任 ,却都是知书识礼的好孩子,小眼睛巴巴儿往萧淑云那里望了望,洪展说道:”那好,母亲须快些才是,展哥儿在书房里等着母亲。“洪珍娘登时也急了,接着就说道:”还有珍姐儿,珍姐儿也在书房里头,等着母亲。“洪琇莹看得两个孩子孺慕依恋的眼神,本是郁结的情绪登时得到了安抚,她伸出手去捏了捏两个孩子软绵细滑的小脸蛋儿,鼻头儿上泛着酸意,眼里头隐有泪水即将奔涌而出,却又努力忍着,只 出甜甜暖暖的笑意,道:”好,你们就在书房里等着母亲,母亲很快就要来了。“等着两个孩子去了,洪琇莹立在原处默默看着门帘子许久,忽的转过身来,问道:”你方才提到了一个名字,恍惚是林榕?“眼神微动,洪琇莹只觉嗓子干渴得难受,却还是慢慢问了出来:”那是谁?“萧淑云看着那女子眼神澄澈,分明有浓浓悲伤隐藏在里面,心中一时有些不忍,想到自己当初知道林榕没死,还娶 生子的时候,那种仿佛撕裂般难忍的疼痛,那回答的话,竟是说不出口来。 洪琇莹见得萧淑云怜悯的将自己望着,心中那最后的半点不信,瞬时消失不见了。 猛地垂下头,两滴泪住从眼中飞速坠落,洪琇莹看着那很快便没入地毯里消失不见的泪珠,悲伤到了麻木,难过地说道:”我和他成亲七载,却是才知道了,他竟然叫做了林榕的。” 再后来,洪琇莹终究还是慢慢知道了,这事情的始末,还有萧淑云,竟是姓萧的,而她那丈夫的母亲,是姓祁的。 “念,念萧……”洪琇莹的 瓣微微颤抖着,她 哭无泪,却又终于可以肯定了,她丈夫在娶她的时候, 本就是脑子清楚的,他清楚记起了他究竟是谁,清楚记起了他心中的不情愿,然而最终,却还是娶了她。 而他对待自己,那忽然间就变了模样的态度,也终于能解释得清楚了。 洪琇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非常的明白了,她丈夫最真实的心意。 她悲痛难过,正要说话,却又忽然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登时震惊悲愤到了极致。 那对面的女子正忧伤怜悯地看着自己,而那对儿眼睛…… 萧淑云惊讶地看着那洪家的小姐疯了般扑向了妆台,癫狂地将自己的脸庞贴近了那镜面,左右上下的,不停端详着。最后,仿佛一瞬间失去了骨骼一般,一堆软 似的,就瘫在了地上。 萧淑云忍不住上前扶住了洪琇莹,却被后者牢牢抓住了胳膊,死死地盯住了她的脸。 洪琇莹太震惊了,太悲怆了,然而一切却又是那么的清楚明了。 她的脑子里清晰地记起来,她最初心动的那一刻,便是被她那从昏 中醒来的丈夫,那般深情地凝视着,然后便是那一句 含真意的轻声叹息:“如此美丽动人的一双眸子……” 却是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第043章 走出洪府的时候, 孔辙还不敢相信, 这事情竟是这么容易的就解决了。 那个洪县令, 眼神冰冷,面容严肃, 本就不是个好惹的, 却又分明是答应了他们,那个林榕的事情, 以后就 给了他来管束。 至于在嵩 城里, 被败坏的, 萧淑云的名声,他也会想法子, 补救挽回的。 穹顶之上,白云丝丝,温暖的风卷着不知何处的花香,沁人心脾。萧淑云却站在洪家的大门前, 心的悲痛哀伤。 那个林榕,那个在她心底深处,一袭青衫,眉眼温暖如 的男子, 终于成了破碎的倒影, 再也不会 起她任何的 情了。 而庭院深深的宅子深处,洪琇莹坐在廊檐下, 看院中的石榴花红 似火,一颗心, 却悲寂恍如隆冬腊月里,最贫瘠凄凉的土地。最终,她的 情,还是如飞鸟般,一去不回头了。 洪初元的行动很快,萧淑云回家去也不过三两 的功夫,那吴德便被抓了,被刘县令判了 放一千里,并且在 放之前,绑在架子上,被驴车拉着,在嵩 城离游街示众,并有嘴巴利索的差役们,一路和那些好事者叨叨不休。 没过半 ,整个嵩 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那考了十来年,也只得了童生功名的读书人吴德,因着嫉恨萧家家大业大,便借着萧氏女和离的事由,肆意污蔑诋毁萧家。 而那萧氏女,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为夫守寡八年,只因着婆母不容,又意图要霸占她的嫁妆,这才在无奈之下,只得和离归家。 萧淑云坐在庭院里,看院中石榴枝繁叶茂,红花 丽,随手端起小几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而后 角一勾, 出轻薄的讥笑:“果然这世道是权贵们的天下,翻手云覆手雨,不过只在一念之间。似我们这般普通小民,便是被人欺负冤枉了,若是想要讨得公道,却是难之又难的事情了。” 孔辙亦坐在一旁喝茶看花,听得此言,不觉眼睫微动。他本是无心功名,虽是家中催促再三,却总也不愿意去参加什么科考。 只是——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孔辙心思,如今正是五月初,若是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倒是还有些时间,能将以前读过的书,再看一遭了。 既是吴德被撵出了嵩 城,萧府和萧淑云又都恢复的名誉,萧老爷的头风症,自然的,很快就痊愈了。 倒是因祸得福,整个嵩 城,都晓得萧淑云的遭遇。一时间,竟是得了很多人的怜惜和同情。于是没过多久,便有媒婆儿,往萧府里头去了。 岳氏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再嫁的,只是她也晓得,女儿的家,她如今也是当不得了。但是媒婆上门,她也是来者不拒,只细细听那些媒婆儿说的人家,然后叫小厮提笔记下,封进信封里,叫人送去了萧淑云那里。 亲娘的心意,萧淑云自然是知道的,于是拿着那些信,心中不是不思念,也不是不想去见见她,似小时候那般,伏在娘亲的膝上,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便只觉得心中 是幸福。 绿莺是萧淑云的贴身侍婢,自是很快便觉察出了萧淑云不曾说出 的意动,心思一转,便说动了萧淑云去城郊的观音寺上香拜佛,而暗地里,却又偷偷捎了口信儿回去萧府,把萧淑云要去观音寺的事情,告诉给了岳氏听。 俗话说这母女哪有隔夜仇的,绿莺心思简单,只觉得自家娘子虽是犟得很,但是她既然有了松动的迹象,真的和太太在大庭广众下见得了面去,她却是不相信,娘子就能真个儿当做了陌生人,就要擦肩而过,半句话也不说不成? 岳氏得了口信儿后,心中踟蹰的不行。她想去,这么些年了,不见女儿她怎能不想,但是心中又惧怕得很,只怕得真个在寺庙里头见了面,女儿依旧不肯理会她,那又该怎么办。 倒是伺候岳氏的大丫头采青在一旁说了一句:“太太总归是想见三姑娘的,便去一遭,就算是三姑娘还是倔着不肯和太太和解,总是能看一看,三姑娘是清瘦了,还是丰腴了不是?” 这话说到了岳氏的心坎儿里去,于是点点头,便做了决定,就去观音寺。 观音寺建在嵩 城城郊的青龙山半山 上,寺庙靠山而建,气势恢宏非常。萧淑云坐在马车里,远远的就听见了寺庙里传来的钟声,空灵悠扬,听得人心中只觉澄明安静。 昨 她意外的收到了洪琇莹的信,信中只说,那林榕被洪县令抓回了家去,关在了一座院子里。 他每 里都狂骂不止,只说这事儿 本就不是他的意思,是他的母亲, 他做的,真个要怪,就去怪他的母亲好了。 信笺最末,洪琇莹不掩饰她的失望和痛心。 若只为孝道,便是他伤了她,她也是能接受的,毕竟百善孝为先,他虽是有些不分是非,只一味的愚孝,但始终是个孝子。 可如今,他为了能取得她父亲的谅解,放了他出来,不再拘着他,竟是把全数的罪责,都推到了他母亲的身上。 虽然他所说的那些事情,经过一番打探,确实是真的,他也确实是被 迫的。可她仍旧不能接受,她所心 的男子,竟会是这么一个人。 萧淑云想着那一 ,洪琇莹 开衣袖,给她看的那些伤痕。那白腻细滑的肌肤上,斑驳的青紫印记触目惊心。那洪琇莹说,这些都是林榕 的。 他时常便要癫狂,夜里头 帏上,动作 鲁,凶残 暴,她虽是痛不 生,疼得厉害,可每每都觉得,这是他父亲太过苛责的缘故,又担心父亲知道后,更不会轻易饶了他去,故而都隐瞒着,除了贴身的侍婢,这洪府上下,再不曾有第四个人知道。 慢慢闭上眼睛,萧淑云想起上一次她想要去菩提寺上香的时候, 心的悲愤,一心都是想要去问那林榕要个公道,叫他说个明白。 可如今想来,他的心 ,早就被祁氏给教歪了去。只是可怜了大太太容氏,一心还想着他,念着他,为了他,不惜在自己跟前,违背了初心,只为了能给他求得一个安稳的好 子。只可惜,这安稳的好 子,他却并不珍惜。 到了山脚下,马车便不能再往上去了,绿莺在马车里给萧淑云带好帷帽,将垂落下的长长的青 长纱细细的捋平,又在四周垂挂了 致的银质小葫芦,坠着长纱,这才掀开车帘,扶着萧淑云下了马车。 隔着面纱,萧淑云觑得车尾一个小丫头鬼祟地朝她看了一眼,便鬼影般缩进了车后头,不见了踪影。皱皱眉,萧淑云问道:“那丫头是哪个?” 绿莺早就看到了三朵,听见萧淑云询问,眼神有些闪躲游移,很是不自在地说道道:“就是,就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三朵啦,当初不是被娘子撵去了外院儿里去了,我叫樱桃给她安排了扫地的差事,听说做得还不错。” 萧淑云问道:“可还做下些偷盗之事?” 绿莺回道:“老实了许多呢,她祖母每 里都要骂她几遍,现在很是乖巧懂事。”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