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说一声,就说四公主回来了,只怕身上不妥。” 路上疾驰,赵笃清并未来得及询问赵嫣的情况。但长途奔袭,不管是什么问题,对一个娇弱的小娘子来说,只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回头,见陆庭已经抱着楚衡先回自己的屋子去,忙拉过自己的小厮说:“再去城里请位大夫过来。” 赵嫣那处,应该会多废些功夫,没道理要等她的好了,再让大夫去看楚衡的情况。 报信的亲卫刚走,陆庭那屋便有小厮赶紧扫榻烧水,仔细再打扫了一遍。等陆庭带着人回来,屋子里正好打扫干净,有小厮倒了茶水过来,陆庭却是没有功夫喝一口。 刚把楚衡放下,陆庭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不多会儿,水送进屋里,请来的老大夫也紧接着被送了过来。 哗啦一声,陆庭从水盆中捞起 透了的汗巾,绞了把,俯身仔细擦去楚衡脸上的汗珠。老大夫就坐在边上,号着楚衡的脉沉 片刻,说:“楚郎君这病不重,只是骤然松了口气,累着罢了。回头吃几副安神药,等这烧退了便也就好了。” 陆庭却道:“他的底子不太好。” 说着,又擦了擦楚衡的额头,说:“从乌 回来,一路上都在东躲西藏,他身上留了点伤,您再看看。” “不用担心,楚郎君这是太累了,吃了药,出一身汗,烧退了就好。明儿起来就能生龙活虎了。”老大夫笑道。 “嗯。”陆庭应了一声,亲自送老大夫出门。 外头来往的下人不少,各有各自的忙碌,见人经过便纷纷弯 行礼,双目发亮。那老大夫走在一旁,问陆庭:“听说还有人受着伤?” 陆庭不疾不徐地走着,闻声答道:“从乌 回来,路上截杀无数,受点伤在所难免。” 这便是不打算细说了,老大夫心下明白,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赵嫣那处果然如赵笃清所料,一直到天 变暗,大夫都未能从房里出来一刻。 贺默儿始终守在 边,陆庭去过两回,吩咐下人给做了饭食送到屋里,又命人去了大夫家中致歉,这才等来了庆王。 父子三人关在书房内谈了一个时辰,陆庭出来后已有小厮前来询问是否需要沐浴。 初更时分,陆庭在浴桶里泡着,想要服侍他的小厮被赶出房门。浴桶就摆在 旁,一扭头就能瞧见 上昏睡的楚衡。 等到陆庭起身擦干身子, 上的楚衡便睡姿都没有变动一下。他伸手试探了下楚衡额头的温度,还好,药效起了,热度下来了不少。 临睡前又喂了楚衡几口水,陆庭这才吹灭了蜡烛,在 上躺下。 前半夜,王府里还都静悄悄的,没那么多的声音,只能听见夜里咕咕的鸟叫,还有簌簌的风声。 到了后半夜,却是从远处传来哭嚎声。 因着距离远,倒是不显得有多重,但哭声中的伤痛却清晰可见。 陆庭睁开眼,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楚衡。 青年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梦见了什么,嘴 微动。陆庭侧身,凑近倾听,只隐隐约约听见了“刘娘子”三字。 知道他心底对刘娘子始终怀着愧疚,陆庭叹了口气,将人小心搂进怀中,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这一睡,睡到了第二 天明。 楚衡的烧退了,身上不再滚烫,整个人缩在陆庭的怀里,眉头舒展,脸 恢复了正常。 等到 光洒进房中,他终于慢慢睁开眼。 入目的是侧身躺在身旁,挡住侧目 光的宽阔 膛,楚衡情不自 地弯了弯嘴 ,凑过去吻了吻男人的下巴。 陆庭一直闭着眼,觉察到这个吻,伸手摸了把楚衡的后背,不消片刻,就把他汗 的衣裳解开丢到了地上。 两具年轻的身体, 贴着 ,不多会儿就有了反应。 有段时间不曾这么亲密过,楚衡抬了抬腿,蹭着男人结实的小腿,有意无意的 拨。 陆庭却只是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眼里带着笑意:“不闹你,起来换身衣服。” 陆庭说着就下了 ,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给楚衡换上。 楚衡病了一场,醒来身上全是汗水, 神却好了许多,果真如老大夫所言生龙活虎的。穿件衣裳的功夫,还不忘伸手去 拨陆小庭。 被 得起了劲头的陆庭索 改穿为 ,把人 着做了一发,这才喊人打水洗漱。 大清早的便是一阵忙 ,楚衡笑嘻嘻地出了房门。他丝毫不知自己昏厥后,赵嫣也出了事情,正走到长廊尽头时,恰好梁辛安送完大夫回来,二人一碰头,他这才知晓赵嫣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怎么会没了?”楚衡吃惊道。 梁辛安忙比了个嘘的手势。楚衡知道他这是担心叫人听见传了出去,忙拉着人走回到屋子里。 “回来前我还一直在给公主号脉,虽然脉象看着不大好,但是孩子一直还在,母体虽弱,但也不至于会突然没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我……是我没照看好她吗?” 梁辛安是知道楚衡一回来就病了的事,也听说了他进入乌 后直到回来前做的每一件事都危机重重,因而,对于楚衡明显自责的言语,他摇了摇头。 “孩子是公主自己放弃的。” 楚衡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梁辛安叹气道:“这一胎能一路折腾到大延,显然是个稳的,要不然早在路上就出了意外。大夫看过说,虽然进城的时候出了血,有小产的迹象,但是能保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公主一直在服用某种草药,尤其在怀上孩子后,更是没有断过,因此这个孩子, 后生下来,多半也是个怪物。公主清醒后,得知了情况,要求大夫开了几副下胎的药,半夜时,孩子下来了。” “孩子……怎样?” 那个下了胎的孩子,浑身裹着血衣,还没长开,但已经能看到大致的模样。 两只手只有手掌,没长出十指,不仔细看,就好像握着两个拳头。一条腿只有半截小腿,还长了一条小尾巴。 这个孩子分明是个畸形,即便 后真的生下来了,只怕也不能活。 “怎么会这样……” 尽管梁辛安已经很婉转地形容了孩子的状况,但楚衡仍旧听得红了双眼。 他看过那些畸形胎的纪录片,知道那样的孩子一旦被生育下来,对于一个家庭,对于孩子自身的未来来说,都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是因为我的药?” “不是。”就知道楚衡会这么想,梁辛安忙道,“公主服用的那药……是托贺默儿找来的。” 楚衡怔住。 “公主从未想过要怀上呼伦王的子嗣,所以,一直都在偷偷服用一种草药。最初是从 里找来的,后来去了乌 ,草药不够,就只能让贺默儿出去寻找。但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怀上孩子。” “可是她对这个孩子有 情了。” “是啊。”梁辛安苦笑,“如果没有,怎么会在决定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 楚衡昨夜大病一场,并没有听到公主的哭声,可光凭想象他都能想到那是一个怎样悲痛的场面。 即便这个孩子不是赵嫣想要的,但当真的下定决心要放弃他的时候,为人母者又有几人不是心怀悲伤。 “不过你别担心,贺默儿一直陪着公主,想来有她在,公主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梁辛安说着要走,楚衡起身正要送,陆庭匆匆回来,见到二人便道:“呼伦王死了。三王子毒杀几位弟弟,已和赫连浑正式撕破脸皮,开始争夺王位。” “这是好消息……” 梁辛安笑,陆庭打断他的话道:“还有另一个消息。” “什么?”楚衡心里突了一下。 陆庭道:“摄政王反了。” 第94章 进入秋 后连着半个月,赵殷的密信几乎一天一封,快马加鞭地送来庆王府。庆王知道赵殷要反了,但消息真正传来的时候,还是叫他们吃了一惊。 自从大延开国以来,燕都还没有这么 过。那些打破了夜里沉寂的黑甲战士,轻而易举地攻破城中几位重臣的府邸,将人生生拖出家门。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在远处的更鼓敲了几许后,万籁俱寂的夜空下,燕都皇 中,太皇太后怒气冲冲的质问道:“赵殷,你是要造反吗?” 赵殷没有回答,他抬头,冷静地看着缩在太皇太后身后,因着连 饮酒作乐,脸庞浮肿的赵贞。 “母后,陛下,我想,龙椅该换人坐坐了。” 在赵殷出现之前,赵贞原本正因饮酒后的情绪高涨,拉了被太皇太后派来问话的 女 好。 自太皇太后被幽 后,赵贞就仿佛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朝堂上默不作声,退朝后沉溺酒 ,妥妥一个亡国之君的姿态。 赵殷放纵他用这种方式安分地退缩到 壳里,但太皇太后显然并不乐意。太皇太后手底下的那几个大臣也不乐意。 一连串的手段,不用太皇太后亲自指示,就接二连三地砸到了赵殷的身上。 赵殷最初坦然受之,可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伤及他的 儿,最终还是将其惹恼,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出![](//www.020magazine.com/ig/bi.png) 的戏。 赵殷从一开始手里就没有多少兵权。 过去是怕他得先帝宠 ,举兵造反,之后是明德帝明里暗里遵照太皇太后的话, 着他。 到后来回 ,虽是摄政王,却也被人当做摆设傀儡。 哪知一朝突然起来,竟是直接将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给幽 了起来。 若非今 他故意松开手,只怕太皇太后也不会在这时出现在赵贞的身边。 偌大的皇 ,被森严铁甲威慑到的奴才匍匐在地,乌![](//www.020magazine.com/ig/ya.png) 的铁甲盖住了殿外月光下银亮得地砖,也盖住了这些人心头仅存的侥幸。 秋末冬初的地,沁着寒意,远方不知何处,依稀还能听见惨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顺着风吹到这里,所有人颤抖着呜咽着,甚至有人失了 。 从 门开始,赵殷身边的人一路上砍了不少人头,刀刃都有些卷了。此时站在他的身旁,更是叫人觉得胆颤。就连太皇太后的脸 ,在看到那人晃了晃手中的刀后,都白了一层。 “赵殷!你大逆不道……你……你竟然要造反!你对得起你父王吗!” 赵殷冷笑。 他既然能半夜发动政变,亲自带着人打入 中,又怎么会担心什么道,觉得对不起父王。他没有趁夜血洗皇 ,没有斩杀了赵贞,彻底将整座皇城掀得天翻地覆,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像极了先帝的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地又往赵贞脸上扫了一圈:“赵贞。” 他直呼皇帝的名讳,众人冷不丁打了个颤。 赵贞也是怕极了他这位皇叔,哆嗦着就要从太皇太后身后走出来。 “皇上,你不必怕他!” 太皇太后依旧强撑着,爬 皱纹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惧意:“他是反贼,他动不了你!”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