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凝并没有去不远的桐城,而是反向行之,往回走了一段路程,选择了一个已经荒废的小村子。 霍盛凌的伤势太重,又不会掩饰自己的异族瞳孔,去桐城只会引人注意。 虞月凝找了村中一个内部还算干净完整的平房,大体打扫了一下,才去外面将霍盛凌从马背上架起,艰难地撑着青年的身体走进屋里。 霍盛凌昏得很彻底,所有的重量都 在虞月凝的身上,才十六岁的她实在单薄,被重量 得走路都歪歪扭扭。 一进到屋里,她便毫不温柔地将霍盛凌一推,让他的身体自由落体倒在 上,昏 的青年鼻腔发出隐隐约约的痛哼声。 他那张沾 血污的俊朗面容在睡着时倒是十分安静平和,一点都看不出被打得受了那么重的伤。 虞月凝注视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霍盛凌昏睡着,虽然他的脸上都是血污,可仍然能看得出来的年轻,好像比她上辈子认识他的时候还要青涩许多。 她今年才十六岁,那这样算来,霍盛凌如今应该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 虞月凝是一时脑热出手救了他,如今吹了一路的凉风彻底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 觉到棘手。 有心将他扔在这里一走了之,可注视着霍盛凌这张脸,她的腿又仿佛灌了铅一样沉。 她一定是疯了。 这家伙逆天而生,在她手里都死不了,几个杂碎而已, 本杀不死他。 他身负天帝一脉的血统,能真正杀死他的只有拥有与之相制衡的魔尊血脉的殷无渊。 她明明该是最了解他生命力有多么顽强的人,可她却多管闲事去救人,而且救的还是一个未来会恨她入骨的敌人! 虞月凝注视着昏 中的青年,这一路上,他的血染红了马 ,如今大小伤口虽然皮开 绽,但似乎已经不 血了。 如果不是他的 膛还在微微起伏,谁都会以为躺在这的是一个血 模糊的尸体。 嗯,看起来他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虞月凝面无表情地想。 将他从那几个混混手里救下,她已经仁至义尽。 只不过她从不喜 欠别人人情,也不喜 别人欠自己人情。那匹驮他们过来的马,就当做是她救他的回礼吧。 虞月凝十分完美地为自己规划好一切,她转过身体,正待离开,便听到木 上的人似乎动了动。 “水……” 青年 膛起伏,无意识地沙哑唤道。 虞月凝当下一顿,随后她抬起眸子,迈步走了出去。 院中,那匹有点瘦弱的黄马正安静地啃食着地面上的杂草,后背上沾染了鲜血的 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虞月凝牵过缰绳,她翻身上马,可不论怎么催促,黄马都一动不动,只是打着鼻响,摇了摇马尾。 她催促的急了,黄马便扬起蹄子,像是威胁要甩她下去一样,就是不肯走动。 虞月凝不由得暗骂一声。 魔皇间世代相传的言灵之语能控制动物和魔族,更像是血脉和实力上的 制恐吓,让对方如同遇到天敌一样不敢反抗。 可动物听从霍盛凌的内因却截然不同。妖的那一部分血脉让动物天生与他更亲近,更愿意信任他,就像是追逐头 领袖一样忠诚。 就连这匹瘦弱的普通黄马都能认了主,死活不愿意听从别人的话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做成马 干?”虞月凝翻身下马,她气急败坏地威胁着。 黄马视若无睹,淡定地继续低头吃草。 算了,这破马,不要也罢! 虞月凝打算徒步离开,没想到刚走到院门边上,便耳尖地听到屋里传来了闷响声,似乎有人掉在了地上。 她脚步一停,而后深深地 了口气,又转过身向着屋里走去。 推开门一看,果然霍盛凌从 上掉了下来,趴在地上又昏了过去。 虞月凝的目光不由得停在了他的背上。 不知是天赋还是这些年一直做苦活,霍盛凌虽然有些瘦,但肌 十分紧实,而且天生无法晒黑的肌肤仍然保持着白玉般的颜 。 然而最瞩目的是,从霍盛凌的后颈开始,如同烙印一样的淡红刺青顺着他的脖颈、肩胛骨一直蔓延到 侧,像是图腾,更像是枷锁。 这是他混血的证明。 所有混血的人皮肤上都会出现一些花纹,代表不同血脉的力量曾经在身体内发生的无声角逐,最后达成一种共存与相融。 霍盛凌的花纹格外漂亮,几条刚刚结痂的伤疤穿过他脊背上的纹身,有一种 旎的 觉。 可除了凡人憧憬仙人之外,各个族群都以混血而不 ,他身上的纹路只会让他从小到大遭到更多苦难。 虞月凝注视着他半响,最后还是撇了撇嘴,弯下 伸手穿过霍盛凌的腋下,将他费力地架上木板 。 想想未来他受千万人尊敬,驰骋风云的样子,再看现在一身血污,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可怜兮兮。 罢了。 虞月凝想,虽然他们是敌人,但看在上一世她先伤他的面子上,这次就当还他人情了。 她先到院中的水井打出一桶水,没有杯碗,便干脆用双手捧起水,回到 边一点点的喂他。 等喂完之后,霍盛凌看起来好受了许多,他的眉间渐渐放松,似乎又睡了过去。 看着自己手上还剩了些水珠,再看看似乎没有苏醒迹象的霍盛凌,虞月凝干脆伸手抹向霍盛凌的脸。 她发誓,她本来是想顺便把他的脸擦干净的,没想到水太少,反而越抹越 ,霍盛凌俊美的脸颊被她抹脏一塌糊涂。 虞月凝的心情这才终于好了一些,她在村子里搜了一圈,找来了些旧盆碗,破布之类的东西,将布洗干净,又沾了水,一点点擦去他身上血迹和灰尘。 她两辈子都没照顾过人,虽然自诩已经温柔地越过所有的伤口,可昏睡中的霍盛凌还是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颤动,眉间又渐渐地皱了起来。 真娇气。虞月凝面无表情地想,被打时都能一声不吭,清理个伤口竟然还有这么大反应,果然还是年轻。 她端着染红了的水盆来到院子里倒掉,看到那匹染血的黄马,想了想,干脆又提了一桶水,直接泼在了马身上,顺便将它清洗干净。 “我已经救他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带我回去取东西,要不然我将你宰洗干净,晚上吃来补身体。” 虞月凝靠近黄马,她森然地笑道,“怎么样,考虑考虑?” 不知黄马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 受到了她的杀意,这一次它很听话。 虞月凝翻身上马,还没牵扯缰绳,黄马已经迈开蹄子向外跑去。 刚刚她一时上头救人,自己的包裹落在了那个村子里。虽然里面的东西是过去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杂物,如今在这 世之中却也显得十分珍贵。 虞月凝也是豪横惯了,杀了人家村子的人,还敢骑着抢来的马回去拿东西。 回到之前落脚的小院,虞月凝动作灵 的翻过墙进院,看到自己的包裹完好无损地放在屋里,这才松了口气。 她系上包裹,又从屋里翻了出来,就看到那匹没被栓的黄马也不回去找主人,就停在路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那副执着的样子,让她不由得又想起最开始的霍盛凌。 虞月凝的心中顿时又掀起一阵烦躁,她又涌上了离开的想法。 还不待她做出反应,便听到围墙的另一边似乎传来了人的声音,虞月凝下意识而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黄马也反应得很快,驮着她向着外面跑去。 它 本不听她的指挥,闷头向前跑,过了一会虞月凝一看,它又跑回了藏着霍盛凌的村子里! 回到院子里,黄马这才停了下来。虞月凝刚刚下马,它便撒着蹄子往村子的另一边跑去,似乎十分害怕她的样子。 看着 悉的平房,虞月凝不由得开始头疼。 算了。 她想。 反正包袱里正好有干净的外袍,撕下来正好能给他包扎个伤口。 虞月凝进了房间,霍盛凌果然还在昏睡着。 她在 边坐下,解开自己的包袱,拿出里面一件干净的外袍,用短刀撕成布条。 接下来要给霍盛凌包扎,她不得不撑起他的脖颈,让他的后背离开 板,另一手拿过布条,艰难地绑向他的 膛。 这个姿势极为费力,虞月凝很难控制力度。 不知道是不是又 疼他了,还是本来也该到醒的时候了,每每布条绕过伤口扎紧,霍盛凌都会紧闭着眼睛蹙眉无知觉地摇头,甚至伸手去推她的手臂。 虞月凝本来就比他瘦弱,他又不配合,搞得虞月凝 头大汗,不知怎的又有点怕他醒过来看到她,让她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动作也开始 暴起来。 又 绕过一层布的时候,霍盛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本以为是自己动作又重了,没想到一低下头,便对上了他那双有些 惘、困惑的金 眸子。 霍盛凌醒了。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