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此时从外间投入一束 光,天慢慢亮了起来,来人还未现身,他的影子却率先投 在了地面,渐渐现出完整轮廓。 宋卿鸾盯着地上那道影子,突然就 了眼眶,连忙起身奔向 口,一把扑进来人的怀里,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天所受的诸般委屈一齐发 出来。 雪影此时也不 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她道:“谢天谢地,总算公主平安无事。” 宋卿鸾伸手抚上了雪影的面容, 泣泣道:“雪影,我……我从来没这么倒霉过。” 雪影与她额头相抵,慢慢闭上了眼,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深 了一口气道:“公主放心,我已经替你报仇了——好巧不巧,那群人偏偏教我给撞上!他们居然还向我打听你——我一听他们形容就猜到是你,于是套了他们几句话,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你!”重重呼出一口气,轻巧笑道:“于是我就把他们阉了,之后又给喂了 /药——哈,这玩意儿还是上回生辰师哥送我的,我一直随身带着,想以后找机会整治他,不想如今却用作这个用途。”哼了一声继续道:“他们中了 /药后 /火焚身却又无从疏解,最后都七窍 血死了。之后我又顺便把他们从绳索桥上扔了下去,现下怕已经摔做 泥。”目光又渐渐柔软下来,看着宋卿鸾莞尔笑道:“我看见你沿途做下的记号了——没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你都还记得,我顺着那些记号一路找了过来,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你。” 宋卿鸾轻轻“嗯”了一声,闭了眼靠在雪影肩头,额头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良久平复了心情,与他一起带周怀素下了山。 下山之后宋卿鸾让雪影请了大夫替周怀素诊治,大夫宽 并无大碍,只开了药方,嘱咐好生调养。 一行人遂出发回 。 一路上宋卿鸾对周怀素关怀备至,服侍汤药伺候膳食等等无不亲力亲为,然而常常做不好,往往还要假手他人,即便如此,周怀素心中也已 喜无限,雪影却大呼见鬼,一路上拈酸吃醋,只不好发作。 周怀素甫一回府,庄青未便巴巴地过来看他,等见了他之后,又是痛惜又是无奈,连连懊悔道:“当初我怎么也该拦下你!和她一起,你几时有过好事?”等仔细察看了他的伤口,更是两眼通红,哽咽道:“怎么就 成这副样子?” 周怀素手指轻轻划过伤痕,漫不经心地笑道:“无妨,不过是一出苦 计罢了。” “是什么样的苦 计,值得你把命都搭上?”庄青未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收回,不忍道:“怀素,你知不知道,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你答应过我的,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周怀素仍是微笑道:“是,可有些东西,就是值得拿命去赌,若是赌赢了,那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若是赌不赢,那我活着也没意思,要这条命又有何用呢?”喃喃道:“更何况,她那个样子,我怎么忍心呢?” 庄青未苦笑道:“好,那你现在赌赢了么?” 周怀素自嘲一笑:“其实我方才说的话有 病,无谓什么输赢,这场赌局一开始,我就注定是输的,注定是要输给她的。”慢慢闭上了眼:“眼下的局面,不过是她赢得手下留情,而我输得甘之如饴罢了。” 庄青未强 住心 起伏,望着他道:“不许再胡思 想了,眼下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你手臂伤的这样重,少不得得留疤,不过无妨,届时我自会想办法……” “不必了。”周怀素缓缓睁开眼,打断他道:“就让它一直留着罢。”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 周怀素在府上养了半月有余,身子已无大碍,只臂上果真留了疤。 那 周怀素下朝后,连朝服都不曾褪下,便立时赶去朝 殿求见宋卿鸾。他已有半月不曾见她,可谓思之如狂,早已按捺不住,因此番断定宋卿鸾绝不会避而不见,故而心中雀跃,连带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彼时宋卿鸾正在案桌前批阅奏折,小全子进来将求见一事说了,宋卿鸾听了不由皱眉,笔尖一顿,便有朱红的墨 泅染开来,污了一旁字迹。她只觉烦躁不堪,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头 在心上,教人 不过气来。将手中折子撂了开去,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叫他先回去罢,晚间再过来。” 周怀素不免有些意外,却还是依言做了。等天黑后进 ,却原来还是早了,眼看戌时已过了大半,却仍迟迟不见有人来传唤。直至过了亥时,小全子方才走了出来,深看他一眼道:“周大人请随我来。” 周怀素如释重负,扬 一笑,抬步随他去了,等甫一踏入朝 殿,小全子便立即携了一众 人退了出去,临行前“砰”地一声,竟将殿门给关了。 周怀素一挑眉 ,嘴角携了三分笑意,试探唤道:“圣上?”一面走了进去。 第70章 未能偿愿 殿内的灯火并不十分明亮, 大约是哪处窗户并未关严实,间或有风吹进来,将落地铜烛台上的灯火吹得摇曳晃动, 暗沉沉地掠过一片光影,直教人疑心这灯火是否会顷刻熄灭。 一路向里走去, 却并未发现宋卿鸾的身影。正疑惑间, 忽然听到些许水声, 隐约是从偏殿传来。 于是转而去了偏殿。果然听到水声渐大。 偏殿正中是一处浴池,此时纱幔四垂, 水声阵阵,显然是有人在其间沐浴。 浴池四角分别放置了四盏落地 灯,纱幔张合间可隐约窥见其内雾气朦胧,暖黄 的灯光落在池水上, 细碎 漾开一片粼粼波光来, 偶有灯光反 间特别耀眼的, 是羊脂白玉似的肌肤。 向来这种隐约朦胧,最是香 旎不过。 而敢于在此间沐浴的, 自然不会有旁人。 周怀素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提步上前,略显急躁地拨开层层纱幔,然而那纱幔仿佛叠之不尽, 直将他困在里面,前后皆是白茫茫一片,等到终于拨开这重重纱幔,周怀素已有些微微 气。 水汽氤氲间, 只见一人坐靠在池壁旁,肌肤莹白,乌发似墨,因浸了水汽愈发显得颜 鲜活。她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来,依然是 人至极的美貌,但这氤氲水汽却洗去了她三分 ,却也衬得她愈发眉目如画, 红似血,倒又还了这三分 与她,仿佛是一副刚刚提笔勾勒,笔墨未干的美人图。 她只微微一笑,周怀素已觉魂灵出窍,勉强留了一魄尚在体内,也已是不能言语,只晓得呆呆看着她。 宋卿鸾笑道:“你来了?”见周怀素并未反应,于是起身出了浴池,她只穿了一件玉白纱衣,及地长发披散下来,行动间水滴淋漓,淌了一路。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看着他轻轻笑道:“伤都好了么?” 他慢慢伸手搂了她的 ,低头与她额头相抵,闭了眼道:“都好了。”鼻尖盈 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终于发出一声 足的喟叹。 “嗯?让我看看?” 周怀素笑道:“圣上的言下之意,莫不是想与臣鸳鸯戏水?”说话间呼 微 。 宋卿鸾却慢慢笑了起来,颊边梨涡若隐若现:“那周卿意下如何呢?” 周怀素呼 渐重,转而狠狠吻住宋卿鸾,亲吻之 绵,像是要 尽她口中气息,把她 进身体,从此化为一处,永不分离。分离时缱绻地咬住她耳尖,缓缓吐气道:“却之不恭。”一面打横抱起她,径直来到池边,双双下水。 周怀素入池后将 衣迅速褪下,想起宋卿鸾方才问话,笑着揽过她身子,横了一只手臂在她眼前,说道:“伤口已经好了,只是留了疤,不过身为男子,倒也不妨事。”又看着她暧昧笑道:“更何况我又不是什么 中嫔妃,就是侍寝也不必讲究身上有无疤痕罢?” 宋卿鸾却并不与他调笑,只伸手抚上了那几道狰狞疤痕,问道:“还疼么?” 周怀素闻言一顿,扶了她的脑袋靠在肩头,说道:“早已不疼了,圣上不必耿耿于怀。”嘴 轻轻擦过她的脸颊鬓边,低笑道:“ 宵一刻值千金,圣上若当真怜我,不如就成全了我这一片痴心罢。”说着低头去吻她的脖颈,一面替她解了衣带。 宋卿鸾扶了他的脖颈任他予取予求,突然开口问道:“那 在山 里,我答应你的事,你还记得么?” 周怀素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息着直起身子,捧起宋卿鸾的脸在她的 上啄了一口,笑道:“当然记得,你说过要以身相许嘛,君无戏言,可千万不许抵赖。”其实当时周怀素昏 不醒, 本不曾听见宋卿鸾说过什么,更遑论记得她答应他的事,以身相许云云,不过是他信口胡诌,嘴上讨宋卿鸾便宜罢了。 不料宋卿鸾竟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你想要的东西,我并非不能给你,当 你那样对我,加之先前种种,我实是欠你良多,你既有所求,我总要让你如愿的。” 周怀素渐渐明白过来,脸上的笑意已有些撑不住了,但他在她面前是卑微惯了的,也不计较她到底是缘何动心,若是因了救命之恩,那便也认了。只怕是他会错了意,此番相许,并非动心,只为报恩,到时岂不是空 喜一场?但心中到底存了一丝希冀,便问道:“我想要什么,公主当真知道么?又当真能给我么?” 宋卿鸾看着他静默片刻,忽然倾身上前,柔软地吻将下来:“ 宵一刻值千金,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周怀素乍闻此言,不啻于大冷天一桶冰水浇头而下,四肢百骸无一不是刻骨冰寒:她到底,是不懂的。 怀中温香软玉却是再真切不过,自己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却原来不是的。 宋卿鸾松松搂住他的脖颈,低喃着他的名字,叫他道:“怀素……” 周怀素望着怀中人的容颜,终是自弃一般,无可救药地吻了下去,两人身子 ,一齐沉入水底。 池水波光摇曳,四周纱幔轻垂,渐有呻/ 声从里间漏将出来,分不清是痛苦还是 愉,只是一味地引人沉沦。 海沉浮间,周怀素浑浑噩噩地想:此生怕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其实从一开始便没有回头路可言,眼下情形,不过是在暗黑无边的虚无中偶遇一点光亮,原以为终于柳暗花明,从此步入光明之境,不想却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那一瞬光亮湮灭后是更加无望的黑暗,可这光亮毕竟是显现过的,岂非也曾得偿所愿?奈何所求的毕竟不是一朝一暮,而是地久天长。 情/ 之事再是极乐,终不过须臾的 愉,云收雨散之后却是更加无望的空虚。能够朝朝暮暮,地久天长的,唯有一颗真心。 却偏是求不得。 宋卿鸾自以为兑现了当 在山 里对他许下的诺言,不料对方所求并不止于此。 他从来自负,自信求而必得,但倘若所求之物已不复原主身上呢?即便无谓给予,却已落失他处,再收不回来,那他又该问谁去讨要? 转眼过了月余,那 宴上一众舞姬起舞助兴,当中一个容貌十分打眼,眉眼间略有几分宋卿鸾的影子,引得宴中宾客纷纷侧目。 周怀素也不免多看了几眼,见她长眉入鬓,眉梢微微上挑,果然像极了宋卿鸾,然而一双杏花眼秋波似水,脉脉含情,自然生的极美,却与宋卿鸾相去甚远。周怀素不由嗤笑一声,见那舞姬正遥遥望着自己,举了杯盏朝她一敬,抬头喝了。 他们一番动作正好落入宋卿鸾眼中,宋卿鸾微微一笑,不动声 地将杯中残酒饮了,等一曲舞毕,一众舞姬方要行礼告退时,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等等。”转头看着周怀素道:“怀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罢?不知是否有过婚配呢?” 周怀素隐隐觉得不好,拱了手道:“微臣是否有过婚配,怎么圣上竟然不知么?”抬头深看了她一眼:“不曾。” “哦,是了,你是不曾婚配。”宋卿鸾点了点头,于是问道:“那侧室侍妾之类呢?” 周怀素深 一口气,勉强答道:“皆不曾有。” 宋卿鸾沉 片刻,慢慢笑道:“那么,朕今天就做主给你赐个婚如何?” 周怀素一时脸 惨白,惊呼道:“圣上!” 宋卿鸾却恍若未闻,转头指了方才那名舞姬道:“你,朕先前瞧见你与怀素眉目传情,情投意合的很,现下朕给你和他赐婚,你可愿意?” 那舞姬闻言脸上红霞一片,却是难掩喜 ,跪下来叩首道:“全凭圣上做主。” 周怀素怔怔看着宋卿鸾,仍是恳求道:“圣上……” 宋卿鸾挑眉“嗯?”了一声:“怎么?等不及了?”心情大好地舔了一口酒水,轻快笑道:“唔,那就今晚成婚罢。”也有一旁好事官员纷纷撺掇道:“如此绝代佳人,周相还不快快谢恩?圣谕已下,周相可莫要扫兴。” 周怀素自嘲一笑,终于深深鞠下躬去:“臣,谢主隆恩。” 晚间宋卿鸾沐浴过后,正要歇息,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动静,小全子苦着脸来报:“圣上,是周大人。” 宋卿鸾刚要开口问“是哪个周大人?”忽然反应过来:“哦,怀素啊,今天不是他的大喜 子么,怎么,出什么事了?” 小全子回道:“奴才也不知,只是那周大人非要见您,奴才无法,只好前来请示圣上。” 说话间,周怀素已被众人推攘着闯了进来,宋卿鸾见他身穿大红喜服,束发高冠,一眼望去,竟是十分惊 。又见他面带醉意,目光 离,却是喝了不少酒。 宋卿鸾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众人,看着他慢慢踱过步子去:“这大喜 子,你不去 房花烛,却来我这里干什么?” 周怀素挑眉一笑:“圣上明鉴,臣此番前来,正是为了 房花烛。”忽然倾身搂住宋卿鸾,将她打横抱起,一面朝里走去,慢慢将她放在 榻上,立即俯身 上:“今天我特意穿这一身与你入 房,你喜不喜 ?嗯?” 绵地吻了上去:“下回换你穿给我看——这就叫礼尚往来。”伸手扯下了 帘。 宋卿鸾忽然有些失神,往事渐渐浮了上来,心底深处是一种钝钝的疼,其实并不如何痛,却是一丝一缕地 成了一张网,直把整颗心缚在里面,一旦忆起那人笑貌,网便倏忽收紧,疼痛于是加剧,又渐渐回归麻木。 忽 肩头一阵剧痛,宋卿鸾“嘶”了一声,怒骂道:“周怀素,你发什么疯!” 第71章 是孽非缘 宋卿鸾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是两排细小的牙印, 有细密血珠沿着伤口慢慢渗出来,周怀素温柔地将其舔舐殆尽,抵着她额头道:“谁教你又走神?总该罚你吃些苦头——也正好在你身上留个印记, 教你永远忘不掉。” 宋卿鸾冷冷道:“你要做就做!别在我身上 什么 七八糟的痕迹——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 “哦?可我偏偏喜 ,那该怎么办呢?”低笑道:“何况……圣上肤若凝脂, 稍一用力便留青紫, 微臣也是无可奈何啊……” 宋卿鸾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周怀素, 我警告过你很多次,喝了酒便不许来见我, 好端端的又耍什么酒疯!” 周怀素忽然就笑了起来,眼眶却渐渐泛红:“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救我,索 就心硬到底,把我扔在那儿, 我也就解 了, 又何苦今 还要受你这一巴掌?” 宋卿鸾再不料他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不过就轻轻扇了你一巴掌,何苦就要寻死觅活?” 周怀素苦笑了一下, 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说道:“我一双手臂,十几条疤痕, 你却连小小两排牙印也不肯让我留,当真这样绝情?” 宋卿鸾不免去看他的手臂,心中不忍,叹一口气道:“我若真是绝情, 你此刻也不会在这儿了——左右你咬都咬了,难道我还能割了这块皮不成?” 周怀素听她语气放软,便低头吻了她的眉心,与她调笑道:“割皮不成,割我的脑袋也是一样的,我若是死了,这印记自然也就没了意义。”话说到最后,终究还是带了几分苦涩之意。 “我又哪里舍得要你的 命?”宋卿鸾只觉与他应对间颇为疲累,但仍是继续哄他道:“你不要说这些生生死死的话威胁我了,你要什么,我一一答应就是了——今 那个舞姬,明明是你自己看上的,我好心成全,怎么反而落了不是——不然你大晚上的不去 房花烛,做什么来找我不痛快?” 周怀素闻言只觉 口气血郁结,却又不忍对宋卿鸾发作,一时竟要憋出内伤来,好半晌才恶狠狠地道:“我看上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想要与之 房花烛的,自然也就只有你一个。至于那名舞姬,我已将她赏人了,你往后却不必再白费功夫。”说完不管不顾倾身 了上去。宋卿鸾挣他不 ,也就随他去了。 不料这一番折腾竟持续了半夜,直到三更时分方才堪堪止歇。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