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子殿下的诸多事宜,老太君知晓的并不那么清晰,于是叹口气,只得把奚娴叫到跟前来,唤侍女打水。 老太太捏着奚娴的小手,柔声道:“你怎么这么害怕呀?” 小姑娘的手软软的,一双大眼睛无辜下垂,泪水 坠不落,像是 致的玩偶,又似是乖顺的小宠物,惹得老太太心里发 。 老太太的语气像是在对待小孩,奚娴柔顺低下头,却见老太太开始动手绞帕子。 她啜泣起来,鼻头都红通通的,想要躲开,却被老太太稳稳捏着手,一点点拿绞 的帕子擦脸,瞬时擦出许多黄 的酥油来,她有点难堪地低头,羞得 脸晕红。 老太君叹息着,带着深意道:“姑娘,你年纪轻轻,肤 本就很是明亮,涂着成亲妇人才用的脂粉,却会使你容 减半,往后可不要犯糊涂了。” 一旁端坐着的男人不过淡淡一瞥,却见奚娴 出一点的雪白面颊,单手端着茶盏,慢慢饮了一口。 林紫贤见他如此,一颗心悬了起来,却又稳稳放下。 太子哥哥一向不 多话,更懒得置喙旁人。 只她总觉得有些异样,或许是身为女子的直觉,又或许是奚娴实在太软了,像是一团带着香的软白面,无论男女都想伸手蹂躏几下,把她掰扯出不同的姿势,又嘤嘤哭着撒娇。 太子身为成 的男人,不会没有那种 觉。 林紫贤想完便想 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玩意? 老太君又命丫鬟牵着奚娴的手,带她进去梳洗,说话声极是和缓细软,似乎只怕把小姑娘给惊着了。 奚娴终于摆 了太子的视线,离开前离得稍远,悄咪咪瞥他一眼,却见男人偏头听老太君说了句甚么,慢慢呷了口茶,似乎漫不经心笑了笑。 他话很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更像个局外人,但真的刻薄起人来,却极是毒而 准。 这点和嫡姐很像。 奚娴被按在梳妆台前,从头到脚都被重新包裹了一番,林紫贤已由下人时候着重整仪容,奚娴还是有些凌 可怜的模样,额上金 的花钿和发髻上的金花俱被拿下,换成了水青的绒花,戴在两边的鬓发上,鸦青的黑发披在肩头,雪白柔 的面容更显灵动年少。 这是一张绝 娇气的脸,眼中水波颤颤,似带着怯意和惶恐。 幸而她早有一手,先前以防万一给自己涂了些黄 的脂粉,只是如今却是逃避不得。 奚娴更不想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原本的容貌,对于那个男人,有多么大的 引力。 他是这样的 恋她,即便寻常时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在 笫间也 亲她的面颊,把她亲的一脸 茫,哼哼 叫,又开始将脸埋在少女馨香柔软的身上摆 她,沉溺于此,偶尔其实并不带情 。 不仅仅是男人对于女人的 望,还像是抱着一只娇软的小猫咪,将脑袋埋在小猫的绒 里 气,害得猫咪浑身炸 ,再喵喵 叫,用 垫打他棱角分明的俊脸。 男人却也甘之若饴,甚至觉得病态的 快。 他就是个伪君子。 面 苍白的小姑娘一咬牙,眼里的水汽更多了些,似乎柔弱得经不住,就连细想都承受不了。 她微微 着气,垂着眼睫,抿了 角,慢慢碰触铜镜里的自己,齿间慢慢收拢,一点点往舌上咬去,终于狠下心肠。 那两个婢见她回眸, 角已落下鲜血,雪肤花貌, 边 着诡异的鲜血,顿时吓得 脸煞白。 奚娴呆呆碰触着自己的 角,却见白 的手指上,俱是血红的 泽,又吐出一小口血,沾染上绣金的衣领。 她一闭上眼,面 苍白,便沉沉昏了过去,顿时内间 成一团。 …… 林紫贤在外间站着,浑身都僵硬而尴尬。 她知道,太子殿下应当喜 温柔贤淑的女人,因为他的母亲先皇后,便是那样一个道德楷模,天下的女子俱以皇后为榜,连修习抄写的书籍俱是皇后所著。 太子身为皇后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认同这些? 身为一个女人,不争不抢,温良恭谦,其次才是样貌出身。 她和奚娴争执,却闹到了男人跟前。 太子虽并不评价,也束手旁观,但谁知他心里怎么想?林紫贤觉得她怼了老鼠,却把自己这玉瓶摔碎了,实在不该! 殿下今 本就是为了外祖母而来,为了陪老太君过寿,才放下繁忙的政务与老人饮茶下棋,却不想遇上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争执掐打,心情定就像是洁白的新雪被踩了一脚,变得陡然污浊不堪,只是殿下教养极佳,喜怒不形于 。 太子和老太君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悠缓吃着茶饮,又说起先皇后的旧事。 老太君很少与人提起先皇后,她是老太君的头生长女,拼着 命生下的孩子,自小便懂事乖巧,却也最早逝。 老太君只有面对太子殿下时,才能面容稍缓,说起她从不愿提起的事情,就连面 也稍带了血 ,那是心情真的愉悦顺畅,才会有的模样。 只是很快,便有个衣袖沾了血的侍女从内而出,急迫道:“奚六姑娘吐血了,如今已昏厥过去,奴婢等束手无策,已命人去请大夫。” 林紫贤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 奚娴真儿个这般柔弱娇气?竟连碰都碰不得了。 太子的面容却变得极冷漠, 边却 出一点温柔的微笑,像是一个人的 神,被分割成了很多块,那是老太君都不曾见过的 郁病态 。 老太君甚至带着一点愕然和难以置信。 她的外孙本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即便偶尔冷肃淡漠,却也是威严所致,她从未想过外孙会是这样的,看着危险可怖至极。 老太君很是奇怪。 若说是担心那个小姑娘,却也不像,太子似乎并不认为她会有事。 幸尔那个神情不过只出现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沉静冷淡的威严模样。 很快大夫诊断完出来,面 有些无奈道:“那姑娘或许想不开,竟咬了舌头,好在咬得不深,只需温养些时 便能康复。”说着又写了药方子,和一样敷着止疼的药膏。 大夫临走前,秉着一腔仁心,才愤然劝说道:“还是这样小的姑娘,怕是及笄都不曾,若有想不开的,想必也不是大事儿,多劝说开解些才是真!不然下趟若是想不开上吊,或是吃毒药自尽,可比咬舌难救多了……” 话音未落,却见俊美尊贵的男人直勾勾看着他,嗓音低沉温柔,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第39章 没等大夫回答,男人的却温和评价道:“她不会用砒霜,更不会寻死,最多只是叛逆不懂事,故意伤了自己。”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敢做出这样的事,便要准备好被收拾,不是么?” 大夫叹气,摇了摇头道:“既敢于咬舌,必然是有所决心,不论是为的甚么,却是寻常女子调皮叛逆些也做不得的。” “在下诊断过太多的病人,倒具是寻常人,但内心却伤痕累累又惶恐,遇见一点小事,便会寻短见,其实却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道不让自己寻死,可却为旁人所嘲讽不解,认为是矫情愚蠢的人。” “大多数被这样对待的病人,除了靠自己,便是死了,留下追悔莫及的 人与至亲。” 太子不言,顿了顿,只是微微一笑,认可道:“你说的没错。” 大夫有些惊讶,因为寻常人对于 神上的隐晦疾病,并不多么关注,甚至是全然不信的。 他见这般,倒也坦诚起来:“莫要刺 她,更不要对她提起她的病症。在下猜测她不仅仅是一种疾病,在焦虑和恐慌上也十分过度,似乎从前内心曾受过创伤,故而小心翼翼,忧思纤 …… 情上也易大起大落。” 老太君皱了眉,并不认同:“能是怎样的创伤?她不过才十多岁,自小被捧在手心娇养大,恰是天真明媚的时候,老身看不大像。” 她又看着陆宗珩,却见男人无言起来,甚至有些疲惫和伤神,便知奚娴的病,或许和太子不是没有干系。 可是奚娴才刚及笄,花儿一般的小姑娘,能与储君殿下纠 到什么程度,才会抑郁成疾? 老太君眉心紧蹙起,将茶杯放置于桌面,缓缓摇头道:“邹大夫,您归去罢,屋里姑娘的事,你切莫对旁人提起,切记。” 邹大夫拱手道:“请老妇人放心。” 待大夫离去,林紫贤才干巴巴道:“太子哥哥,你与奚娴认得?她是您什么人?” 她也不傻,太子哥哥这般表现,明显便是认得奚娴,两人关系还不一般。 太子没有否认,自然而轻缓道:“她是孤的女人。” 林紫贤几乎惊愕到说不出话。 太子哥哥说,那个惹人厌的奚六姑娘,是他的女人。 这句话包含的暧昧意思,却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更没想到太子这么告诉了自己,似乎没有遮掩隐瞒的意思,这却令她十分惊讶。 …… 奚娴躺在里头,紧紧闭着眼眸,她咬了舌,却其实咬得并不深,只后头大夫开的安神药服下后,便忍不住沉沉睡去,连意识都消失无踪。 男人微凉的大手抚过奚娴苍白而怯气的面容,先前的冷漠却成了温柔的怜惜与 恋。 尽管拥有着令人心折的美貌,却接受过太多惊怖之事,而变得与他一样病态。 只是这种病态,却是无害的。 她不敢去伤害旁人,只会因此而害了自己。 真是个傻孩子啊。 这头林紫贤心中翻涌着无限的不甘和难以置信,终究是忍不住,悄悄拉开一角帘子。 透过暗昧昏黄的光影,她看见男人雍容修韧的剪影,与高 优雅的鼻梁,就像是最完美的画作。 这个皇朝的年轻储君,却轻柔抚摸着奚娴昏睡中的容颜,抵住少女的额头,静默无声。 林紫贤眸中酸涩。 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还有太子哥哥。 那时候他一定不认得奚娴,因为奚娴那时说不定还只是个婴儿。 他带着贤贤摘果子,带着她一道顽,尽管他的玩伴很多,但却只有林紫贤一个女孩,这令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只是她所以为的珍贵记忆,那些童年时回想的甜 快乐,实则对于殿下而言,不过是人生诸多小事中的一起。 他有了自己心 的女人,一个比他小了好几岁,或许也会叫他哥哥的女人。 奚娴看着还这么小,或许娇纵时,也会央他带着自己一道采果子,可却是真正的甜 和宠溺,与林紫贤臆想出来的一切都截然不同。 林紫贤忍住眼中的泪水,又转眼,却见太子已经吻住了奚娴。 朦胧的纱影间,林紫贤看不见细节。 却只知道那是一个很长的吻,或许是有些 烈的,因为奚娴发出了奇怪柔软的呻 ,似乎很是抗拒,却没有任何用处。 林紫贤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捧着自己的脸,转身便跑了出去。 太子出来时, 变成了略深的颜 ,不再是那么 冷淡,只是眼眸还是沉静漠然。 这却使他看起来像是个落入凡俗的僧人,可是他一点也不介意,随 又放肆。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