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家父母坚持邀请,他也盛情难却,只说既然没带礼物,自己就负责做菜,心里也好过得去一些。 顾妈妈原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哪知道他还真像模像样地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明明年纪差不多,你怎么就不会做菜呢?”顾妈妈不忘批评起顾然,“学着点人家行不行?” 顾然表示很无奈,这阮清言没出现之前,自家妈妈是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 阮清言一来,就几乎要占了他在家里的地位。 他无奈且不削地冷哼了声,看着厨房里正切着菜的男人,小声念叨:“会做菜算什么,做的好吃才是本事。” 不知为何,妹妹在边上突然笑了出来。 等到开饭的时候顾然才明白,她这笑声是什么意思。 这个摄影师,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顾妈妈一尝到他的菜,恨不得立刻就把女儿嫁给他,就连向来口味挑剔的顾爸爸都连连点头称赞。 “都说上海男孩子居家,可年轻一辈的人里面,会做菜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小阮这孩子真是难得。”顾妈妈语重心长地 慨道,“小枝啊,你以后可不许欺负他。” 言下之意已经认定了这个准女婿,顾霜枝已经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利了。 阮清言看了看旁边一脸窘样的顾霜枝,笑着应道:“阿姨,小枝很好,她不会欺负我。” 家庭的温暖让阮清言觉得幸福,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遥远的以后。 那时候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陪着她过年,带她去任何地方。对了,还有他们规划好要去的充 光的地方,好像也变得越来越接近了。 他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像是这样相互扶持着,就能走到世界的尽头。 后来顾霜枝问他,那天在医院里为什么他一眼看出了结果是好的。 阮清言永远记得她从科室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复杂的眼睛里划过了转瞬即逝的释然。痛哭 涕和喜极而泣,在某些时候是极其相似的。可他是个摄影师,摄影师的特长之一就是捕捉神态。更何况,她大约又是这世上,最能 引他注意的人。 要猜透一个人很简单,只要把自己想象成是她。 他曾和姐姐阮艾莉说过,自打认识了顾霜枝,他一个人活了两个人的份。 那么她的这点小情绪,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 手术安排在四月初,天气已渐渐回暖的时候。阮清言推了工作安排,陪顾霜枝进了手术室。 医生说了,手术成功的话,视力恢复也并非一朝一夕,而需要几个月的时间逐步恢复。 大家都坦然接受,最起码,这样的等待开始有了意义。 手术室外的一分一秒都让阮清言觉得艰难,他甚至开始害怕,当她睁开眼睛真正看到自己的时候,究竟会作何表现。毕竟自己的容貌对于顾霜枝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的样子。 他研究了一些文章,写盲人复明后对现实种种不适应的表现,看多了就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等待结果的时候,路过手术室的护士安 他们放轻松,说这类手术成功率还是 高的。 “顾小姐的运气很不错,角膜供体很难等到的。毕竟,大部分人的思想还比较保守,认为身体即便是逝去了也必须要保持完整。” “是啊,这一天她等了很久。”阮清言凝望着“手术中”的灯,静候里头传来的佳音。 直到那盏灯骤然熄灭,医生微笑着说一切都好,顾家人整个松了口气。 “过两周拆线,没有排斥的话,视力会慢慢恢复的。”医生再次 代了起来,“注意要让病人多休息,避免剧烈运动,饮食要清淡,多吃蔬菜水果,不能吃辛辣刺 的食物和饮料……” 这些注意事项,阮清言早已烂 于心。 术后的几天,阮清言每天做了营养的饭菜送过来,连隔壁 的病人看了都说,这姑娘运气也太好了些。 于念小美她们也来了,带着小 小旎那俩祖宗。已经停了两周的课了,她们实在太想知道顾老师是不是还活着。当然她们还是不改熊孩子本 ,一见了面就开始叨叨个没完。 “老师,你为什么要蒙着眼啊?” “捉 藏么?” “我也要玩捉 藏!” “我也要玩!” “……” 说着就一哄而散,在病房里玩起捉 藏。最后免不了被玛丽捉住,批评教育了一通。 顾霜枝还 怀念这种生活的,那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周围的事情也不全敬如人意,可总是热热闹闹的,什么也用不着她 心。 阮清言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两孩子,下意识蹙了蹙眉,他实在是怕了这两个小东西了。小 和小旎显然也 怕他的,虽说两人都 帅哥,可这位帅哥看上去冷冰冰的,对小孩子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喜 ,还真是让人不敢接近。 想来到底两人是来探病的,他只好重新舒展开笑容,温声细语地跟她们打招呼。 那两姑娘也是自来 ,见他主动示好后立刻又乐呵呵起来,拉着他陪她们一块玩捉 藏。 ☆、chapter 46 ?“你现在还不能看清东西,应该是模模糊糊的状态。接下来几个月里视力会逐渐恢复,不要急,慢慢来。”医生一边拆纱布一边悉心 代,“出了院以后好好调理,注意多休息,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就来医院。” 顾霜枝小心翼翼地 叠着手指,轻声道:“谢谢医生。” 随着眼前纱布越来越薄,眼前开始出现淡淡的微光。直到所有纱布被拆完,医生旁边轻笑着喊她睁眼。她迟疑了片刻,缓缓睁眼。 整个世界终于出现了黑暗以外的东西。 那团透着光的 雾后头,似乎隐约有几个人影。她看到了久违的颜 ,虽然斑斑驳驳的,却仍叫她欣喜。 “怎么样,看得到吗?”有个影子朝她靠过来,声音 稔而清澈。 她点了点头,“不是很清楚,不过,也很好。” 阮清言的样子虽然模糊不清,但却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就当是在雾霾里生活几个月。”他再次语出惊人,惹得医生都忍俊不 。 “在雾霾里生活几个月,那还活得了么?” 阮清言淡然笑道:“活得了,您妙手仁心。” 医生大笑,“得了,我不过是眼科医生而已。” 轻松的氛围在医院里蔓延开来,顾霜枝第一次觉得,医院竟也能这样温暖。 这个失而复得的世界对于顾霜枝而言极其难得,虽然看不清楚,可她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她每天起很早,趴在窗台看 出,下雨的时候又望着水雾 蒙的世界发呆。 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唯一不变的是声音。琴弦发出 畅的古典音 ,时常让她觉得安心。顾霜枝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度过这段时期的,反正她有很多东西可以慢慢 受。 阮清言二次元的口水战持续了一个月的时候,网上忽然爆出了一张非影的照片,让这场原本就快平息的战局愈演愈烈。 许致晟看了那照片以后抱着笔记本活活笑了一下午,千言万语总结为一句:“唱得很走心,长得很闹心啊。” “他长什么样,和我没关系。”阮清言是这样扬言的,可说完还是忍不住淡淡看了屏幕一眼。 那么多人把“通过不正当手段人 非影的不道德行为”强行扣到灰弭头上,可看过照片以后他瞬间原谅了他们。 对于网络上的纷纷扰扰,现在唯有浅笑着一句:“大家高兴就好。” 他现在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安心。小枝的眼睛渐渐好了起来,至今他都觉得不真实。倘若真这么顺风顺水事事圆 ,倒还 让人忐忑的。他宁愿自己多吃点小亏,遭点小罪,起码想来也是作为代价了。 这种千方百计为求心安理得的纠结心理,在认识她之前还从未有过。 ** 后来的一个月,顾霜枝的视力恢复了一些,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轮廓了。阮清言每天接她下班,像是生怕错过她真正看清他的那一天。 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少提起,可顾霜枝也从小林的口中得知,阮清言推掉了不少工作,开始接一些地理杂志的邀约。 “他下个月会去一趟北方,具体哪里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林骁撑着脑袋轻叹一声,“方涛的事情可能给他 大打击的,他最近都没拍肖像。” “是吗?”顾霜枝半信半疑,想起吃饭逛街约会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对准自己的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 “灰弭大大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小美也加入了吐槽,“他都好几个月没出新歌了~那非影长得跟通缉犯似的,灰弭大大怕他做什么?” 二次元的事情顾霜枝几乎从未涉及,每次都是听于念和小美说起网上的纷纷扰扰。很多人在现实中过得不如意,就在网上找点存在 ,反正网络上随意刻薄的言论,又不需要负什么法律责任。顾霜枝听多了就觉得,还是活得简单点好。现代人离不开手机和网络,偏偏她不同,这个失而复得的彩 世界和身边一直陪伴左右的人,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傍晚阮清言又来接顾霜枝下班,听她说起白天他们讨论的话题,无奈笑道:“网络上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我无所谓。” “你就一点不生气?”她对阮清言的淡定有些诧异。 “有什么好生气的。”阮清言不经意地低眸,“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就行。” 顾霜枝懵懵懂懂地问:“那你的底线是什么?” 他没揭晓,目光却沉沉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清秀的眉眼间。 顾霜枝继续追问:“你不说,万一哪天我触到了你的底线怎么办?” “别犯傻。”阮清言莞尔,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顾霜枝实在是不了解他。 在她面前,他阮清言还有什么“底线”可言的?现在他整个人心心念念的,就只是怎么让她开心而已。 “我下个月会去出差,大概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啊……”顾霜枝点点头,声音很明显沉闷得没什么 神。虽然小林提起过,可这回听阮清言亲口说,还是让她有些失落。眼睛好不容能看得清楚了一些,他却要离开了。 照这么个恢复速度,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也许已经能看清他的脸了。 或许这样能多个盼头,可……她终究还是更希望他能在身边,陪着她一天天慢慢看清这个世界。 阮清言听出了她话中的落寞,沉声问道:“会想我吗?” “嗯?” “会吗?”他的追问有咄咄 人的嫌疑,肆意将她 到逃不开的境地。 她低着头,小声答道:“那要等你走了才知道。” “不能提前知道一下吗?” “恐怕有难度。” 阮清言无奈地舒了口气,轻扶着顾霜枝瘦弱的肩膀,俯身下去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亲吻。 松开 后还未离去,不太甘心地补充道:“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哪知道这个气人的姑娘机智地 口而出:“那不想就行了。”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