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多有打扰,公子见过此人吗?名叫谢清雨。” “没有。” “男子装扮的也没有吗?” “没有。” 直到安静下来,谢清雨才打开柜子走向坐在桌前的程凌谦。 桌上已倒好清茶,他示意谢清雨坐下。 谢清雨没客气,但也没敢喝,坐下她便说“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只是扮作男子,这是我躲仇家的权宜之计”。 “哦?我看他们不像在找仇家”,程凌谦挑眉。 谢清雨眨了眨眼,道,“他们装的功夫好”。 “说重点,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程凌谦淡淡道。 谢清雨抿 ,“我叫谢清雨,普通人,去长安找人而已”。 * 谢清雨回到自己房内,挠了挠头。 实际上到底去不去长安,她还得三思。 原本怀有侥幸心理,一别两宽,江湖不见。 谢清雨不相信什么情深不悔,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至死不渝的 情,相信有真 不如相信程凌谦会掐死她。 就算他们对自己是真 ,但三角恋好拥挤,她选择退出,只要不参与,就不会被伤害! 但去长安的 惑很大…… 她在长安有房契地契。 先前都已经和赵悦希说好了,要在长安汇合,让她入股参与经商。 出发前在江州买了好多瓷器、茶叶、丝绸放进了芥子袋里,运到长安卖出去倒差价能赚不少。 况且,记忆是会褪 的,被渣女辜负的伤害也会随着时间的 逝而淡化,顶多很久以后重逢时赔礼道歉。 她成功说服自己,当赌徒了!到了潼安就改走水路,碰上的可能 就更低了,到时偷偷摸摸地找赵悦希,再 修易容术。 过了两 ,夜 朦胧,车马行在前往瞳安的官道上。 忽然电闪雷鸣,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谢清雨立马戴上斗笠,拿出蓑衣。 前方一骑马侍卫赶来,道:“谢公子,我家少爷请您上马车”。 谢清雨没有客气,能坐车谁想淋雨啊。 她和陈思琦打声招呼就去了。 谢清雨收起斗笠打开车帘,程凌谦正坐在软椅上闭目养神,双手搭在膝盖上,听到声音一无所动,“随意。” 谢清雨放轻脚步进入,拿出手帕擦了擦沾 的衣服和头发。 “驭——” 马车紧急刹停。 一 箭矢破窗而入,谢清雨迅猛如闪电地趴下。 程凌谦也已趴低,两下翻滚到车门边,他掀开帘子扫视一瞬,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雨势磅礴,噼里啪啦的雨声、厮杀吼叫声、脚步嘈杂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为首的是一个独眼壮汉,挥刀杀伐,勇猛无比。 不少猛汉张牙舞爪,一帮人手上抄的家伙各式各样,有镰刀、砍刀、杀猪刀、长 、长剑等等。 应是 寇汇集而成的匪徒盗贼。 谢清雨将举起砍刀的男子一剑封喉,眼睛快速一扫。 花扶着陈思琦躲到一边,身前有几个侍卫和叶枫正护着挥剑杀敌。 远处程凌谦周围的侍卫正奋力抵挡,而程凌谦正靠着马车门框当做掩体,张弓对着箭矢 出的方向 箭。 谢清雨朝中央的独眼壮汉而去,擒贼先擒王。 谢清雨耳朵一动,弯 躲开箭矢,举剑反挡另一支箭矢刺向盗贼。 侧身躲过刺向她的长 ,反手一剑震掉长 ,剑在手腕翻飞,身姿飘逸,所到之处即见血光。 杀到独眼贼跟前时,只见独眼贼挥刀气势恢宏,趁侍卫防守空缺,一刀劈向程凌谦,程凌谦堪堪躲开。 谢清雨一剑劈向独眼贼,独眼贼反手提刀挡住,“哪来的丫头片子敢和我打?” 愤然转头朝她进攻,刀光剑影间险象环生。 谢清雨胜在身法 捷,躲过独眼贼无数次劈斩,几个来回后,双方都有些乏力却暗暗掩饰,谢清雨到底病体刚愈,力有不逮。 她提着剑刚躲过一击,只见程凌谦拿起剑刺向独眼贼,没得手反而险些被一刀挥砍中要害。 谢清雨一脚踢开他,趁时机反守为攻,一剑捅进独眼贼心口,独眼贼身体僵直,死不瞑目。 谢清雨累得大 气,转头见程凌谦从地上撑起,右手捂着左手大臂,血 从白皙长指中渗出,桃花眼似含笑看她,眼神闪烁着深邃蛊惑的光芒。 随着独眼贼的倒下,剩下的盗贼见大势已去,都作鸟兽散,地上横尸一片。 嘈杂声顿时消弭,只余哗哗雨声,此时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便更为明显。 谢清雨身疲力尽,转头一看大惊失 。 顾星澜?! 这么巧吗,快马加鞭的应该在前头,怎么忽然折返了。 谢清雨赶紧转身背对,快步走向散开躲在草丛的马,只听见顾星澜的怒声“谢清雨!” 谢清雨眼皮跳动了下,或许是诈她的呢。 其余人或惊奇或淡漠地望着。 快马疾驰而来,马蹄声清晰入耳。 谢清雨猛然转身。 天空灰暗,雷鸣声震耳 聋,大雨磅礴。 她看着顾星澜身姿矫健地从马背翻身而下。 暗红 的衣袍全部 透,贴紧在他的身上,显出高大健硕的身形。 他的眼眸深沉如墨,长腿踩在泥地上,水花溅起,一步一步的声音很实,像凌迟的鼓声敲在她的心上。 谢清雨提剑挡于 前。 唯见顾星澜身形稍滞,眉头紧锁,咬紧后槽牙,加快速度走近她。 谢清雨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树干,她突然想到,糟了,下雨不能待在树下啊! 顾星澜已然近在咫尺,狭长双眸布 红血丝,紧紧擒住她的视线。 身体贴向她,剑刃极利,瞬间割破他的衣服,血 顺着剑刃而下。 谢清雨心突地一跳,手腕转动,剑刃转平,用力推他,却虚弱没推动。 顾星澜嘴角弯出一点弧度。 谢清雨身上黑衣 透紧贴身体,碎发 黏在脸颊,脸上雨水滑落,长睫眨动,惊心 俗。 他俯身,低头吻她,大手擒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法退缩。 远处程凌谦神 复杂地看着。 谢清雨被迫承受攻势猛烈的吻,被他舌尖像狂风呼啸一样般卷过她口腔里每个角落, 进不少雨水,贴在身上的 衣沉重,让四肢更乏力,头晕目眩。 大雨落下的声音仿佛听不见了,只听见两人 膛的心跳声和 息声。 顾星澜刚松开,谢清雨就晕厥在他怀中。 谢清雨醒来时,发觉手被人握着,是沉琅玉。 头烛火闪烁,他趴在 边,面有疲惫之 ,眉头微皱,眼下青黑。 极在意君子风范却居然有了青 胡茬,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有些扎手,被抓住手腕。 沉琅玉支起上半身,淡笑,“醒了?”,声音低沉,眉眼如画,像谪仙入凡。 谢清雨轻易挣 了, 了 眼睛,晃了晃脑袋,脑袋好像仍有点昏沉,她不确定,又再晃了晃。 沉琅玉低声道,“别晃了,再晃不晕吗”,他轻按着她的下巴,落下吻。 谢清雨哼唧一声,推开他埋进被子里。 沉琅玉轻笑着扯她的被子,谢清雨扯着被子不放。 顾星澜端着一碗 汤走入,见此步子迈得更大,两三下到了 边,放下 汤,抓住沉琅玉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沉琅玉收敛笑容,面 冷淡,甩开他的手,“你把她 晕了还有脸怪我?”。 顾星澜:“我不是故意的,你多练练马术吧,什么时候跑得比我快就不用说这些了” 沉琅玉:“你多练练心眼就不用我告诉你了” 顾星澜:“是你见过那姑娘又不是我见过” 沉琅玉:“我——” 谢清雨将话串联起来听出几分意思了,八成是沉琅玉突然想起了陈思琦才回头找她。 她从被子冒出头,有些心虚又强装镇定,“你们别吵了!吵得我头晕,都出去!”。 室内安静了一瞬,有敲门声从门外响起,三人面面相觑,谢清雨起身下 往房门走,顾星澜便快步上前,打开房门。 门外程凌谦见室内情形,神 讶异,一时哑然,道“谢姑娘?”,谢清雨走近门边,倚着门框,道“程公子,何事?” 她看了眼程凌谦白布包扎的手臂,想起当时情形,不免关心一句,“你的伤还好吧?” 程凌谦眼眸微垂,道:“无妨,谢姑娘你身体情况如何?” 谢清雨扬起笑容,“没事”。 “谢姑娘,多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命丧黄泉了,既如此,明 我们和表妹可以一起去长安了,两位仁兄不如一同作伴?” “清雨就不劳烦你们了,我会陪她”,沉琅玉走过来,站在谢清雨身后,神 冷淡。 谢清雨垂眸,思索了下,说道:“等我想想,明早告诉你”。 程凌谦拱手施礼离开了。 顾星澜关上房门,转身靠近她,眼神晦暗,“程公子?” 沉琅玉面 不虞,淡笑道:“你当时躲在哪里了?” 谢清雨如临大敌,要是被他们知道她躲进程凌谦房间了。 她捂着脑袋,“我头好晕”。 顾星澜放弃,推着她往桌边走,“好了好了,不管什么程公子沉公子,我们喝了 汤睡觉。” 沉琅玉白了他一眼,跟着走。 谢清雨停住,转身说“沉琅玉,我跟顾星澜说两句,待会再跟你说”。 谢清雨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分而治之是很好用的手段之一。 * 谢清雨边喝汤边说:“千树万树梨花开,别在我一棵树上吊死,人生那么短,总有下一段,我说得是有点直白,但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想想。” 顾星澜眼神专注,“只有你,只能是你” 谢清雨摇头,“你是没被毒打过,怎么就不信呢”。 顾星澜拿着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你还喜 我”。 谢清雨心跳漏了一拍,强硬道:“喜 和不合适是两码事啊,强扭的瓜不甜”。 顾星澜拿起水杯喂她,狭长的眼眸直盯着 润的红 。 谢清雨接过水杯,一口干了,冲掉口中的味道,下一刻被吻住嘴 。 温柔缱绻的吻仿佛在述说他连绵的情意,谢清雨忍着悸动,推开他,只留下一句: “我去找沉琅玉谈”,便冲到门外。 * 谢清雨低声说:“我们不合适,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沉琅玉气笑了,“我们很合适,哪里不合适”,他指着信上的字迹:“山高水长,江湖不见,后会无期?你是认真的吗” 信是店小二给的,当时拆开看时的恼怒、懊悔和焦急仍历历在目。 翻遍了整个潼 城和渡口,沿途客舍一个个搜寻。 若不是渡口有出入名册,若不是陆路 月兼程快马加鞭比水路快,都不会往陆路上找。 甚至差点可能找不到她。 结果还说就此别过。 搜查时展开画卷上被他画得栩栩如生的谢清雨,陈思琦斩钉截铁地说没见过。 当时见她有点眼 , 问来历得知她是江州陈府嫡女陈思琦。 夜兼程 神疲惫,细想不出结果,后来猛然想起她是被谢清雨救下的女子,才没有错过。 沉琅玉眼眶泛红。 谢清雨垂下眼眸,“是我对不起你们,一别两宽,各生 喜,不好吗?等以后你们也会忘了我的”。 沉琅玉:“也?你还想忘了我?” 谢清雨大惊,怎么关注点在这里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想自己一个人” 饶了她吧, 情的苦她不想吃。 沉琅玉将她揽入怀中,道:“其实你知道我们不是不合适,你只是怕受伤。清雨,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当时勇敢仗义出手救人,连这个都不怕,你还怕我吗?你看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谢清雨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个场景,忍住了,她想推开这个怀抱,被揽得更紧,她正 道:“那不一样,这不是我们俩的事,这是我们仨的事,我承认当时我以为是在梦里所以继续亲了你,但我确实做错了,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我们的开始就是错误的。” 沉琅玉轻笑了下,“你没做错,那是顾星澜对不起我们,明明是我先喜 你的,他趁我去治病救人……,你那时对他没什么情我看得出来,是他趁人之危!更何况,我们那晚都是自愿的。” 谢清雨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你……” 沉琅玉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直视她道:“故事的开始不用再去细究,当下和未来才是更重要的,我会解决我和他的问题,不会让你为难,可好?” 谢清雨鼻头有些泛酸,撇着嘴,瞬间泪涌而出。 沉琅玉低声哄道:“好了好了,小哭猫别哭了”。他用丝帕仔细擦去她的眼泪,把她抱进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发丝。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