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要知道,隆昌新材的危机,绝不是多了一笔钱就一定能挽救的。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想治本,恐怕还要你爸自己多复盘,做出一个对症下药的方案来。” 听出商叙是在给建议,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陈彦迟不 回了头,心里的气愤也不觉消下去一大半。 “还有,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劝劝两位老人。”商叙思忖道,“但归 结底,陈家现在的境遇都印证了他们当年的担忧。无论是经商,还是做学问,你爸做出一番成绩来,让他们看在眼里,他们才能真正接纳你爸。” “陈家不会一直这样的。”陈彦迟低着头,有些不甘地握了握拳,“总会有转机,有机遇。” 机遇二字,蕴含的意味也太多。 商叙稍稍联想下,道:“听说,你和温家的亲事快定下了?” “是。”陈彦迟应了声。 商锦绣和温氏集团董事长夫人江尚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 。 后来一个听从父母安排,与温氏联姻。 一个选择了向往的 情,嫁进了陈家。 商叙是知道温家有个独生女的,但温家似乎格外注意保护她的隐私。 商温两家又因为从前商锦绣惹出的糟心事, 本不来往,平时的宴会主办方安排位子都会特意将两家分开,怕出事端。 于是这些年来,商叙竟然从未见过温家的女儿,只听说温家父母开明,不嫌门第,近几年千挑万选看上了陈家,要让陈彦迟做女婿。 “我怎么记得,你大学时好像谈过一个女朋友,两人 情很好,是什么时候分手的?”商叙回忆了下,有几分好奇。 “那是刚上大学时的事,早分了。”陈彦迟笑了笑, 下眼底的情绪,面上似乎没什么异样。 “那就好。”商叙点头道,“我还怕你上一个没断清,拉扯着惹人误会。温家再开明,估计也是会因此生气的。” 他带着半开玩笑的态度,可陈彦迟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幸而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通知商叙开会,陈彦迟趁此机会,忙说要走。 商叙没挽留,看着陈彦迟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敛去。 “邹 ,是陈国昌那边查出点什么了吗?”商叙冷声问道。 “是,商总。”原本进来通知“开会”的秘书,这时候正声汇报起另一件事来,“和您猜得差不多,他 本不像表面那么安分,除了隆昌和南城大学,他应该还有别的事。” “有证据吗?”商叙又问。 “暂时还没有。”邹 遗憾地摇了摇头。 “继续派人盯着吧,盯久点。”商叙伸手按了按眉心,“彦迟今天过来,说明隆昌新材是真的出了问题。这个时候,陈国昌估计会变得安分点。但江山易改本 难移,总会 马脚。” “是。”邹 答道。 跟在商叙身边很久了,邹 看他不说话,知道是已经吩咐完毕,于是转身就要退下,又见他抬了抬手,于是停在原地,等他示下。 “对了,你妈妈生病的事,我听人说起了。你竟然从来没向我提过。” 说到后一句时,商叙言语间带了点责备。 闻言,邹 显得窘迫起来,但更多的是惊讶:“商总怎么还关注这些小事?” 又忙表态道:“商总放心,我会照顾好我妈,但也绝不会因此耽误工作。” 话虽这么说,但也知道商叙往 待人严格,或许他在此之前偶尔的出神,工作失误,早就落在了商叙的眼里。 想到这儿,邹 不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商叙现在是何脸 。 却不提防,一张烫金名片被递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随之愣住。 “无论是谁,人命的事,会是小事吗?”商叙反问。 邹 久久怔住。 “尽快联系这个人安排转院,就说是我说的。还有,你最近的调查很有价值,这几天奖金会和工资一起打到卡上。” “是。”邹 眼睛酸涩了下, 地双手接过名片,十分慎重地 进口袋,“谢谢商总。” * 夕 西下,云层低垂。太 映得云彩半是橙红,半是昏黄。 成为商氏集团总裁的第三个年头,商叙开始喜 在办公室里看 落。 一天之中无论发生了多少事,无论经历了什么,太 都会照常从西边落下,消失在地平线上,像是工作,平淡且有条不紊,商叙喜 这种规律 。 从出生开始,商叙就肩负了某种责任与期望,注定会过上这样一种生活—— 在成长起来后,扛起家族的产业,为年迈的父母遮风避雨, 复一 。 而当一天结束,太 落下时,他才终于能忙里偷闲,寻得自己的一点快乐。 时间都是他的,他下楼的脚步都变得快了些。 贴身保镖 上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连忙要接上,却见他摆了摆手。 “谢谢,不用了。”商叙温声道,“这件礼物我想自己拿着。” 上了车后,保镖与商叙一同坐在后排,不 多看了几眼,认出那是陈彦迟提上去的东西,于是笑道:“商总,看来您对您的外甥还是 有 情的。” “不全是因为他的缘故。”商叙隔着袋子 觉到模型的轮廓与分量,有种奇妙的心安。 他没细解释,自己心里却很清楚。 “不全是”,甚至可以改为“不是”。 至于这份对模型的喜 ,从何而来,他却有点说不明白。 * 商叙回到家时,一楼住着的父母早已睡下。 他抱着模型上了楼,走进书房。先前收藏的那几个lilliput lane模型,是统一放在角落书柜里的,柜门被紧紧掩上。 商叙手里握着“科文特花园”模型,又端详了很久, 致的模型总是值得一遍遍细瞧。 小小一扇红门,爬了藤蔓植物的墙壁,在冰淇淋车旁停下的穿着背带 的小孩,叫卖的商贩,角落里摆着的一簇簇五颜六 的鲜花,铺上干净白 餐布的桌子,青葱的树木,还有漂亮的房子……一切充斥着人们生活过的印记。 最终,商叙没将它和那几个模型一起放进柜子,却将西边书柜的上层打开了。 不同于其他寻常的防尘设计,西边书柜上层那两扇门嵌的不是玻璃,而是间错开来的菱形蓝紫 琉璃。那抹蓝紫 在吊灯的映照下透亮清澈,光影洒下,又多了几分幻丽。 商叙将模型放了进去,里面并非空空 ,其实还有一个手工模型,是孤零零在此放了许久的。 只是比起今天放进来的这个,制作技艺要简陋稚 许多。 商叙将琉璃柜门掩上,透过蓝紫 琉璃,看着那个简陋的手工模型。 往事总在脑海中一遍遍扫过,让他 出笑意,可笑意很快转为苦涩。 匆匆一瞥往往再难重逢,一瞬没握住,就注定湮没在人海。 第四年,他还是没有找到她。 第005章 对于温舒白来说,回到南城的每一天,都需要慢慢适应。 不是适应时差,而是适应陈彦迟。 她在英国留学时,他们的相处都在线上。 现在两人在同一个城市,两边父母又都热衷于撮合,他们便再也没有了不见面的理由。 “舒白,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在临近中午饭点的时候,温舒白总能收到来自陈彦迟的消息。 陈彦迟的工作大多集中在上午,实在 不出空,于是就把每天下午全部的时间,都用来陪温舒白。 可同时他也顾全了温舒白那边的私人安排,每次约她,都问得很客气,一旦温舒白另有事情,他就不会再继续说下去,实在知趣到“过分”。 “没什么安排,我想去逛逛街,本来约了佳宁姐,可她在公司跟进的项目临时通知要赶进度,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频繁见面大概也是有好处的,回复陈彦迟时,温舒白开始选择发语音,而且说话的语气也 络了很多。 陈彦迟则更加主动,发觉她不抵触,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低声笑道:“怎么会让你成了孤家寡人,还有我在,随时恭候。” “你真去吗?”温舒白问道,“我没什么计划,都是瞎逛,也 浪费时间的。” “陪你可不算浪费时间。”陈彦迟一本正经地否认,“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定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嗯……大概一个小时后?”温舒白听到门外王妈的声音,回了几句后,才又道,“我先去吃饭了,那到时候见喽。” “好,到时见。”陈彦迟挂了电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顺手就把桌上的废纸团了团,丢进垃圾桶里。 “哎,陈哥换表了?”黄坚像是突然有了个大发现。 “嗯。”陈彦迟不多说什么,明知黄坚是故意问一句讨好他,可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虚荣的快意。 黄坚看他收拾东西是要出门,又问道:“刚开完研讨会,说了中午一起聚聚吃个饭,你这又准备忙什么呢?” “有事儿。”陈彦迟冷淡地回了一句,便低头认真看着时间。 奢侈品向来惹人注目,他换上了商叙不收的那块万国腕表,一时 觉手腕处承载的分量和从前相比,已经大不相同。 但跟着又想起,几年前商叙曾随口向他提起过,两家名表品牌方因为和商氏合作的事,送来礼物,恰好撞了商叙早就收藏过的型号,问他这边喜不喜 ,可以直接去拿。 他忽然发觉命运如此不公。 同是出身世家豪门,商叙身处家族鼎盛的时刻,名表豪车应有尽有,多到放不下,生活上随心所 。 可他却赶上了家族没落的尴尬时期,为了陈家的未来,每天这个时候要撇下一切,撇下他的自尊心,顺着父母的心意,去讨好温家的大小姐。 想到这里,他替自己悲哀,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进而想到自己先前所做的种种牺牲,又觉得不甘。 于是当他开着车,在温家别墅旁停下的时候,他又换了另一副状态,摆出 眼期待的样子,像是在等着心上人的到来。 温舒白其实从来都不会让人多等。 陈彦迟停车后点燃的那 烟,只燃掉三分之一,就听到右侧的车窗外传来几下敲击声,回过头去,恰好对上一袭红裙的温舒白。 她生着一双骄矜的眼睛,正望着他瞧,杏眼含嗔,指了指车窗。她气 很好,只化了淡妆,可气场却依然显得热烈张扬。丝绒红裙如玫瑰花瓣一般质地,更衬得她明媚鲜 。 原来是他刚才想事情,失了神,没听到温舒白在叫他。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