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冉颇为不屑:“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明公可听说过魏瑄出生时的 言。” 方宁抢道:“我知道,那小子是番妃所生,有蛮夷血统。” 东方冉点头道:“他母亲是苍冥族人,苍冥族擅长秘术,所以魏瑄也善于秘术。” 方胤闻言颇有犹豫:“魏瑄修炼 魔外道,让他进我府上,我方氏上百口人的安全何以保障?” “明公放心,魏瑄年纪尚小,秘术修炼还浅,而且不是还有我在吗?”东方冉 有成竹道。 “先生是玄门高人,克制魏瑄这等妖孽不在话下。”方宁道, 东方冉道:“修炼秘术有损心智,魏瑄的心绪本来就不稳定,任何的怀疑、犹豫、焦虑、嫉妒、怨恨都有可能引发他的心魔,我再以玄术催发他心中的妄念,到时候就是魏瑄的心魔发作,狂 大发,在大堂之上袭击君候,魏瑄修炼秘术,招式诡谲,君候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袭击来自身后的人,猝不及防间很有可能被魏瑄得手。君候虽是在府上遇袭,但袭击他的是他自己带来的人,这和方家有什么关系?” 方宁听得紧张,道:“那个蛮夷小子不会真杀了西陵哥罢?” 东方冉得意道:“以君候的身手还不至于被魏瑄所杀,但你最好巴望着他伤得重一点。” 方宁不解问道:“为何要重伤他?不是只要采血罢了吗?” 方胤却已经是心领神会:“先生高明,西陵若重伤,就只能在这里住下养伤。” 东方冉道:“正是,他至少要等伤情稳定才能走,这几天还不是由着诸位摆布了,不但是采血,还可以让方氏的千金照顾他,一来二去,他不想娶也得娶了,否则这名声传出去……” 方宁这才恍然:“先生神机妙算,以先生之才不当玄首可惜了。” 闻言东方冉惨白的面具下, 森的眼瞳里闪过一道幽冷的光。 第279章 恨生 还有几天就是小年,永安城中隐约传来鞭炮的声响。 方胤选了这个晴好的天气请魏西陵过府议事,顺便中午吃个便宴,魏西陵答应地很 快。 刚过辰时,方宁就听到府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什么人?方宁嘀咕了声。 魏西陵向来守时,早到则失礼,迟到则失约。所以不会是他。 可是今天要办大事,若有闲杂人等这个时候来,就可谓是不速之客了。 方宁心想着往外走去,才到中庭,就看到方胤正和一个虎背熊 的武将在说话。 那人风尘仆仆,像是从外郡赶回,他身披金鳞甲, 系狮蛮宝带,更兼身量魁梧,倒是颇为威风。 这个人叫做方炀,是方宁的庶兄。方炀虽然比方宁年长三岁,但因为是姬妾所生,方宁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 方胤和方炀 代了片刻,方炀转身走了。 方宁这才踱步出来,颇为不屑:“父亲让他来做什么?” 方胤道:“我们方家都是学儒,炀儿是我们方家唯一掌兵的。” 方宁鼻子里哼了声。 方氏尚儒,家中颇有重文轻武之风,所以在方胤的诸子之中只有方炀是习武掌兵的。 方宁斜眼看向不远处的方炀,他生得广额阔面,浓眉大眼,只是眉弓上有一道刀伤,使得原本端正的脸 上几分狰狞。 方宁心里不屑道,都是掌兵,西陵哥就不一样,身经百战都没有负伤过。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恐怕今天过去,魏西陵身上就要多道伤痕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被他自己带回来的人袭击的。 方宁心中暗暗滋生出种奇异的快 ,当年魏西陵带回萧暥,最后,萧暥那白眼 害死了叔父,如今,魏西陵还是不长记 ,终于要被自己带回来的魏瑄袭击。不知道到时候他心里滋味如何? 方胤道:“虽说魏瑄袭击的目标是西陵,但他修的是苍冥 术,发狂之后难以控制,届时,我们可都在宴席之上,还是要谨慎为妙。” 方宁明白了,说白了他这老爹是胆子小,怕魏瑄失控后伤及他们。 “父亲,不是还有冉先生吗,他是玄术大家,对付魏瑄这妖孽绰绰有余。” 方胤谨慎道:“冉先生就算会玄术,他也是个文士,看上去不会武艺,而且,我们方家又尚儒,那些家兵平 里看家护院还行,真遇上事儿,还是要有甲兵,所以我招炀儿回来,全家就他一个掌兵的……” 这话里话外竟有仰赖之意,听得方宁非常不 ,他打断道:“不是还有西陵哥在么,万一魏瑄失控伤人,西陵哥必然会保我们。方炀怎么能跟他比。” 方胤颇为汗颜地看了方宁一眼,亏得他这种话还能说得出口,道:“如果魏瑄偷袭得手,西陵身负重伤,你还要指望他有余力来保护我们?” 方宁理所当然道:“以西陵哥的剑术,就算负伤,也能拿下魏瑄。若我们遇险,他也决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给我闭嘴。”连方胤都 到无地自容,他摆摆手,不想再多言,道:“让炀儿率一百甲兵,伏于堂后护卫,以备不测。” *** 辰末,果然如同方胤所料,魏西陵只身前来,没有带护卫。因为是家宴,他也没有戴甲,身着翻领窄袖锦袍, 束革带,清飒 利。 他身后的魏瑄,则是一身黑衣,映着苍俊的容颜。 上一回是晚上,方胤看不真切,只觉得魏瑄举止优雅,谈吐得体,现在看来,不 心折老夫人确有眼光,这青年丰神如玉,望之朗朗如 月入怀。 但相比中原人,魏瑄五官深邃,眼睫浓密,有一种异域的神秘。让方胤不由得就想到了苍冥秘术是否真的那么诡谲可怖?待会儿这个俊雅的青年,真的会当众发狂吗? 冉先生并没有具体说会用何种方式催使魏瑄发狂。 方胤觉得他当时的态度有点故 玄虚。 东方冉道:“明公可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方胤答道:“权力?” 东方冉摇头:“不,是人心。” 他的眼中浮现一线 晦,“我要让他发狂,只需要扰 他的心智,此法无形无迹,事后也完全无从查验,明公放心,断不会怀疑到方家。” 家宴设在懿德堂,因为是便宴,所以与宴的人并不多。也就方氏嫡脉的几个子弟作陪。 家宴上,魏西陵依旧话很少,也不会寒暄闲谈,该说的事情 代完了,几乎就是冷场。 堂屋里陷入安静,方胤正有些尴尬,就听魏瑄温文道:“前 我读了《鸿论》,对其中第五章所说的治国之道在举重若轻之说尚有些不解。” 方胤不 一讶,“你读过我的书?” 方胤是儒学大家,魏瑄这两天把这几年儒学大家的著书,包括方胤的《鸿论》在内,全部读了一遍,他本来就是过目不忘,不仅读了,都通篇背了下来。 “其中有一段,还颇有玄门之义理。” 方胤更加惊讶了,他的书连他自己的亲儿子都没几个看过的,魏瑄不仅看过,还记得那么细致。 接下来的 谈中,方胤更是刮目相看,这孩子对儒学不仅能侃侃而谈引经据典,而且,魏瑄似乎总是能猜中他心头所想,每一句话都说到他心里,让他非常舒服。 不知不觉间,他甚至生出了这孩子博学广识,怎么会是番夷之后?而且他如此明事理,若能继承大统,说不定倒是国家之幸的叹谓来。 方宁在一边看得很是憋恼。 魏瑄这小子巧舌如簧,把父亲哄得团团转,而这老爷子就这 病,一讨论学问,都快忘了今天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他起身道:“父亲,府中新来的乐师,收集到前朝失散的古谱雅乐。今 家宴,不妨让他们献技。” 他这一说提醒了方胤,这才收回思绪。 东方冉说过,唯一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就是备雅乐。 古谱的曲子有九首,这些前朝的古谱在战火中失散多年,如今已经没有人当真听过。 方胤客气道:“西陵,你选一曲罢。” 大雍的宴会雅乐分不同等级,帝王、诸侯、士大夫等不同身份,还 据婚礼、祭祀、宴饮等不同的场合,使用不同的乐曲。 到了幽帝年间,幽帝偏 郑卫之音,修改了雅乐的范畴,还被当时的士人构弊。魏西陵是皇族,当然懂得其中的礼度,其实也并没什么可选。 魏西陵道,“云朝和九仪皆可。” 魏瑄从小在 中长大,对音乐也是 通。可这云朝一响起,他心中就有点微妙的 觉,雅乐多为金石之声,鲜少有丝竹,难道是先帝修改过的版本? 他刚想询问,忽然耳边传来纤弱的如同虫子振翅飞行发出的声响。 这个季节已经入冬,江南的天气如此温暖,居然还有虫子?果然是节令风物和中原大不相同吗? 就在这一念未过之时,他忽然 到后颈传来细微的刺痛,这虫子居然还会蛰人。 紧接着后颈就传来一阵隐隐的麻热,就像酒醉般微醺的热意顺着脊柱一点点往上蔓延。 渐渐地耳边的乐声也变得诡谲起来。 那幽咽的 箫声不像是从堂上的乐师吹奏而出的,倒像是从更远更幽深的地方传来。 箫声变化莫测,时而如海浪撞击着礁石,时而又如 雪纷飞,时而如平地旋风急上九霄,时而又如夏 闷雷后雨声纷 ,繁音渐增。 那是雷霆后的一场大雨。 魏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雨点急急地敲打在寒狱斑驳的墙壁上,墙角下几只蚂蚁沿着 隙往忙忙碌碌地往高处攀爬躲避急雨。 连天的雨声盖住了牢门打开的锁链声。 昏暗的狱中,案头一点豆灯照着破口的瓷碗,粥搁得久了有点馊。 年轻的帝王默不作声打了个手势,立即有狱卒躬身将那食物换去。 武帝看向简陋的榻上躺着的人。相比照影香的梦境里所见,眼前的人更清削,也更脆弱。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侧身卧着,如云的乌发随意铺洒,薄薄的囚衣勾勒出骨 突兀的轮廓。 他睡得并不踏实,眉心微蹙,一只手放在 前,手指蜷曲紧握着什么,牵扯起一片不合身的衣衫,使得那衣摆显得更短了,深靛 的囚衣下 出了一截白皙柔韧的 线。 此时已入寒秋,他倒是不羁,袒着肚子睡觉。 武帝忍不住想要给他扯下,当指尖落到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时,不自 地将手掌覆了上去,只觉得入手柔滑,肌肤清润,线条 畅,他的手被牵引似的披开衣物向上抚去,褴褛的衣衫被推开,烛火影影绰绰照着光洁的 膛上柔淡的落梅痕。 武帝不能自己地俯下身,埋首在那皎洁的细雪中 连忘返。 武帝修炼的是玄火真气,体温高得惊人。萧暥的身体却畏寒,像一块永远无法融化的冰。仿佛是滚烫的熔岩埋入了皎洁的冰雪,萧暥被 地猛得睁开眼睛,挑起的眼梢如同霜刃锋锐 人,他病得浑浑噩噩间,抬起一只手就掀开了 在他身上的人。 如墨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自肩头泻下,半遮半掩之下又一览无余,他一个老兵油子也毫不在乎,一手拽起滑落 下的衣衫,冷笑道:“陛下居然好此道?怎么不早说?” 武帝道:“朕若早说,你会有意?” “滚。”萧暥道。 跋扈依旧。 这时,牢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