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一惊,下意识朝身后看去,那里有一处屏风隔开的隔间,是皇叔 常用来小憩的地方。 魏姝正要询问是谁在哪里,隔间里先传来了海公公的声音:“老奴该死,方才为皇上收拾东西,不小心被灰尘呛了一下,以致咳嗽出声,惊扰了公主和皇上。” 元和帝皱了皱眉道:“罢了,继续收拾东西吧。” 海公公应了一声,屏风后传来一些动静,像是本打算出来告罪的海公公又退了回去。 魏姝看不到隔间里的情形,但是听着皇叔与海公公的对话,先前的那股不安重又涌了上来,直觉有哪里不对。 隔间里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需要海公公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收拾?先前那两声咳嗽声,和海公公的声音也不相似,反倒……有些像谢兰臣的声音。 可皇叔为什么要留谢兰臣在隔间里? 为了让他亲耳听见自己为了利益拒婚?可 使自己拒婚的就是皇叔,他又能落得了什么好呢? 魏姝下意识朝皇叔面前的书案看去,前天还放在上面的两份诏书,已然不在了。 魏姝忽然又想到,今天出门前李闲云为自己卜的那一卦——求财成空,遇事不成,易遭横祸——总不能是皇叔突然反悔,不想兑现之前的承诺了? 皇叔想反悔,却又碍于还需要自己为郭皇后澄清,不能直接和自己撕破脸,更不能让人说他是一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帝王,那就只能让自己主动放弃。 或许在谢兰臣面前,皇叔美化了他利 自己拒婚这件事,再留下谢兰臣,让谢兰臣以为自己故意利用背叛他。 不论怎么说,谢兰臣都是昭儿的父亲,也唯有昭儿,能让魏姝舍弃一切。谢兰臣如果真要报复自己,从自己手里把昭儿抢走便是最好的选择。 到时为了昭儿,魏姝还有什么能不“主动”答应的。而抢走昭儿的人是谢兰臣,皇叔干干净净,丝毫无损他的“君无戏言”…… 不过一瞬间,魏姝脑海里想过许多。 她看向元和帝,目光顿了顿,忽然说道:“回皇叔方才的话,侄女已经想清楚了,侄女仍旧想和嘉王复婚。 “皇叔开出的条件,侄女确实心动,可有一点皇叔却说错了,我不是不喜 嘉王,而是早对他一见倾心,再见越发情难自已,或许按照皇叔说的,留在神京能安逸一生,可若不能和嘉王在一起,侄女一定会抱憾终身。 “这两天,光是想想这种可能,侄女便觉心痛难当,故而仍旧选择与嘉王复婚,至于皇叔所说嘉王会变心,我相信嘉王的为人,定然不会辜负我今 为他拒绝加封荣华之举。” 魏姝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屏风后没有嘉王,皇叔也并没有反悔之意。那自己此时回答想复婚,皇叔定然会想方法再劝自己。 但若自己没有多想—— 魏姝这番回答,恰好给了皇叔一个顺阶而下的梯子,皇叔便会顺势答应自己,而不用担心有什么好妨碍他名声的。 然而魏姝最不想出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皇叔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先是短暂的错愕过一瞬,随便大笑道了声好:“朕前天说那些,本就是为了试探你和嘉王的 情,既然你们二人确实情比金坚,朕自然不好再阻拦你们复婚。” 他看了眼隔间的方向,又接着道:“今 朕便成人之美,代你父皇允了你们二人,只盼你们 后能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事情确实如魏姝所想,元和帝不能收回前言,又觉得魏姝今天一定会回答不想复婚,便打算离间谢兰臣和魏姝,借由昭儿,让魏姝不得不主动放弃。 不过,元和帝倒是没料到,魏姝竟然会临时改变主意,这倒省了自己不少麻烦,能平平和和地解决这件事,他自然也不想伤害旁人。 元和帝笑得畅心如意,魏姝心里却充斥着一股被人愚 的愤怒。但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和嘉王复婚这件事。 元和帝若要反悔,大可以直接告诉自己,自己绝对识趣地选择复婚。可他仅仅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名声,连一个两岁的无辜小儿也不放过。 这般善变又虚伪之人,便是他现在不反悔,将来还不知怎么样。 与其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倒还不如和谢兰臣去西北,谢兰臣好歹还算是个君子。 魏姝强 下情绪,没让自己表 出来,而是对元和帝拜了拜道:“侄女谢皇叔成全。” 元和帝见魏姝这般平静,心里头忽然又有些不痛快了。 想到最近这段时 ,就为了复婚的事,魏姝和谢兰臣在神京接连闹出这么多的事,郭皇后又被两人折腾得不轻。虽说中途魏姝变了会儿心,但他们两人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复婚。 自己这时候这么轻易的让他们如意,总觉得有些不甘。 元和帝想了想,便又故意说道:“虽然只是复婚,不用再 办婚礼,但也要选个良辰吉 结合才好,朕早已经提前替你们看过,最近都没什么好 子,所以你和嘉,还要略等些时候才能复婚了。” 反正复婚的事已经定下,魏姝是无所谓什么时候的,便应道:“但凭皇叔安排。” 作者有话说: 昨天和今天的二合一 第27章 27、对照 两 后便是端午节, 依照旧例,这天皇上会赏赐前朝,和朝臣一起欣赏 柳等节目, 皇后则会在后 宴请命妇, 邀众人品粽。 复婚之事既已定下, 元和帝便要求魏姝,端午节与郭皇后一同出席,以澄清上次她在 宴上晕倒只是突发急症,而非被刑克。 当然, 魏姝三次同郭皇后一起出席 宴,却三次都发病, 事情这般巧合,元和帝和郭皇后不是没犯过嘀咕,找来太医询问,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平宁公主提醒, 可能与郭皇后 常穿戴使用的东西有关, 并举例说, 她听人说起过,有一种奇怪的人闻不得花香, 一到 天百百花绽放的时候,便会鼻 喉堵,不能呼 , 只能整 躲在家里不出门。 郭皇后倒没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宝贝的那盒海外香有问题,但平宁的话也启发了她, 既然她平 同魏姝相处, 魏姝从未发病过, 说明自己的 常穿戴装扮是绝无问题的,那以后再见魏姝,便只用 常的穿戴便是。 但为了保险起见,元和帝还是要求魏姝,在端午节当 早一些进 ,先与郭皇后相处一会儿。 魏姝全都应了下来,反正到时候,郭皇后会比她自己更关心自己安危的。 出 后,魏姝还惦记着谢兰臣在御书房隔间里的那两声闷咳,猜测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只是这种事也不好问谢兰臣。 若自己问了,便表明早知道谢兰臣在屏风后,那自己当时拒绝皇叔的那番话,便显得没那么真心了。 虽然那番话她确实是故意说给谢兰臣听的。 魏姝最终还是忍下疑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直接回家去了。 而本该先魏姝一步离开勤政殿的谢兰臣,却在一刻钟后,才从皇 中出来,登上候在 门口的马车,回了会同馆。 谢闵这次并没有随谢兰臣一起进 ,他一见谢兰臣回来,便急忙凑上前,意有所指地询问道:“咱们的计划可奏效了?” 谢兰臣点了点头。 谢闵却没觉得高兴,反而担忧地叹了口气:“崇宁公主现在能为了利益动摇,难保将来不会再为了利益做出其他的事来。” 若不是为了能顺利把小郡王带回西北,谢闵其实是想劝谢兰臣不要复婚的。 谢兰臣却道:“做我的 子,不用那么高的要求。” 这话谢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恰好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他便朝外问道:“外头怎么回事?” 外头人回道:“是小人冯新,听说王爷已经从 里回来,特来求见。” 冯新是嘉王府的下人,嘉王这次来神京并没有带上他,他是今天一大早到的神京,来给嘉王送信,送的是家里大夫人的信。 冯新赶到会同馆的时候,谢兰臣正打算进 去,看了眼母亲的信件,并没有接,而是说等自己从 里回来再说。 因送信时夫人催的急,冯新怕信里是什么急事,想要谢兰臣看完信再走。谢兰臣好脾气地解释说, 里传召,等不得。冯新这才作罢。 这会儿听说谢兰臣终于回来了,冯新便匆忙赶过来,想把手里的信尽快 出去。 谢兰臣道:“让他进来。” 冯新一进屋,便再次呈上书信,谢兰臣这次没再推 ,接过信,当场打开查看,看完却忽然叹了口气道:“母亲信中劝我不要同崇宁公主复婚,可惜迟了一步,方才在 里,皇上已经允诺我和公主复婚,圣人金口玉言,已经无可更改了。” 谢兰臣边说,边把信递给了一旁的谢闵。 谢闵 常也负责帮谢兰臣整理信件,偶尔还会帮他代笔回信,所以谢兰臣的信件几乎从不避讳谢闵,只除了前几天崇宁公主让人送来的那几首情诗,是谢兰臣自己收下的,不曾经谢闵的手。其他的不论是家书还是密函,都由谢闵统一处理保管。 谢闵接过信时,大致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只有短短半页,只写了要谢兰臣做某某事,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问候和思念之语,丝毫不像是一个母亲写给儿子的书信。 谢闵正在心里叹气,转头就听见冯新抱怨道:“可小人明明赶在王爷进 前,就已经把信送到了,是王爷您没有及时查看。” “放肆,”谢闵喝止他,“你一个奴仆办坏了差事,倒寻起主子的错来了?王爷当时赶着要进 ,分明是你来晚了!”虽然十有八九,当时确实是谢兰臣故意不看的。 谢兰臣未必猜到大夫人信里的内容,是不许他复婚,但说实话,大夫人所有写给谢兰臣的信里,很少有提到什么好事的。 冯新仍旧不甘,却不敢再辩解,只能闭嘴退了出去。 待冯新退下,谢兰臣收起书信,对谢闵道:“你这两天去外头寻一处清净的院子,母亲快要到神京了。” 书信上虽然没写,冯新也没说,但从西北到神京,便是走水路,最快也要耗费大半个月的时间。谢兰臣来神京还不足半月,母亲那儿不但已经知道了他打算复婚的事,还把信送到了他手上,足见人离神京已经不远了。 * 到了端午节那天,魏姝亲手为昭儿在手臂上系上五 丝线,以祛病除鬼,这才去到 中,先在郭皇后 里同她相处过一阵,确认并无异常,两人才一起去到宴请命妇的地方。 魏姝坐在郭皇后身侧,吃完了一整个枣粽,人还安安稳稳地坐着,不用魏姝多说什么,这已足够证明,郭皇后并不是真的克魏姝。 魏姝趁机解释说,自己上次发病,是胎里带来的病症,这些年时不时便会发作,也有郭皇后不在却发作的时候,与郭皇后并不相干。还说,父皇过世后,郭皇后对她照顾良多,如同亲母一般,不想因为一些没 据的传言,以后再也不能同郭皇后相见。 郭皇后紧紧拉住魏姝的手,在旁红着眼表示,虽然如此,但她到底是违背了先帝旨意,甘愿受罚,并且决定以后遵从先帝旨意,绝不再参加 宴,更不会再接近魏姝。 魏姝强忍着手上的不适,又说,自己已经是一个孤女了,不想再失去一个最亲近的长辈。 郭皇后一边掉眼泪,一边坚持道,虽然她也很不舍,可礼法就是礼法,便是自己是皇后,也得遵守。 魏姝陪着着郭皇后,表演了一番母慈子孝,直到动静把前头和群臣同乐的元和帝给引了过来。 群臣和命妇们看到这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既然魏姝这个差点儿被郭皇后克死的苦主都不在意了,他们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在皇上表示,不论是先皇不准郭皇后靠近魏姝,还是先皇当初令魏姝和嘉王和离,都是先皇宠 魏姝的缘故。如今既然郭皇后不克魏姝,魏姝又和郭皇后母女情深,他便做主令郭皇后可不必再遵守这条谕令,同时又宣布,魏姝和嘉王余情未了,同意二人再续前缘,择 复婚。 大部分朝臣都在周太傅的带领下,山呼“皇上英明”。便是仍有一两个心有不甘的,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再翻出风浪了。 最终郭皇后的事被高拿轻放,就此了结。 魏姝回到公主府,立刻用香胰子连洗了好几遍手,只是被郭皇后握过的手虽然洗干净了,心里却仍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心劲儿。 想了想,魏姝又叫织云拿来笔墨,一口气在上头写下了二十来件珍贵的器物,然后让人拿进 里,向郭皇后照单索要。 魏姝和郭皇后才在人前表演过母慈子孝,魏姝又在郭皇后的要求下,大肆吹捧了一番她对自己 护有加,宠溺非常的事迹。这会儿魏姝索要几件器物,胜似亲母的郭皇后自然不能不给。 即便魏姝要的是寸锦寸金的云锦、全国每年统共只能得二三十斤,且专供皇上引用,郭皇后自己仅能分到两三饼的龙团胜雪、还有郭皇后最喜 的一对珐琅瓶…… 郭皇后忍着心头滴血,当天便让人全数都给魏姝送了过来。 魏姝心里这才觉得舒坦不少。 次 ,元和帝正式下了谕旨,同意魏姝和谢兰臣复婚,但却把复婚的吉 定在了一个月后。 同时 里也传出消息,近 要为平宁公主择选驸马。 平宁公主乃郭皇后嫡出,皇上宠 平宁公主,便放出话说,驸马不拘家世身份,只要品格好,得平宁公主喜 即可。 大安对驸马入朝做官并无限制,做皇帝的女婿,于家族仕途上甚至多有裨益。因此此消息一出,不少人都很心动。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