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干涩道:“最后出来的王墓生,他就是方才进入牢房传信的,听沈大人说,王墓生也昏过去了?他可是兄弟们中最大胆的人。” 他一口气说了这多,看着脸 难看的聂山,“沈大人的胆子好像是天作的,他听到这些,居然很平静的说去看看花娇。” 聂山冷声道,“前头带路!” 他知道一个人既然叫做墓生,那胆子自然不是小的,可王墓生都不堪惊吓,仵作房究竟是怎么个恐怖的局面? 第1789节 你不是花娇! 通常的仵作房都是建在府衙稍为偏僻的地方,不是为了制造恐怖氛围,而是在常人看来,死人总不吉利,是以死人会离生人远些。 开封府衙的仵作房也不例外,是在衙内偏后的位置。 仵作房外不见沈约,聂山看到有几个衙役在探头探脑的向房内张望,冷声道,“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 那几个衙役慌忙跪倒,“沈大人说我们不用进去了。” 聂山暗想你们这些废物,沈约不让你们承担风险,可你们忘记自己的职责了吗?但见那些人诚惶诚恐的样子,知道这些人是被吓的不轻,倒很难勉强。 咳嗽声,聂山敲敲房门,缓缓推开,他不是 信中的套路——给冤鬼让路,而是希望不要惊扰沈约。 房门推开,聂山哪怕看惯了生死,见到眼下的一幕仍旧 觉肠胃不舒服。 停尸台坐着一女子,对面站着个沈约,其余人都是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古代仵作房的尸体比现代停尸间的尸体更让人心生恐惧。 现代的停尸间还会对尸体做些处理,以求不对探望者造成太大的心理 力,可花娇的尸体显然没有进行过仪容处理,她翻着白眼,舌头看起来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勉强遮体的衣裳 是鲜血。 透过衣裳,可以看得到惨白的肌肤,还有那未来得及 合的腹部,腹部还有点东西 出来。 聂山想吐。 据仵作的验尸报告,花娇不但被掐过脖子,身上还挨了几刀,肚子上那刀伤及了内脏。 活人挨了那么一刀,医生自然会想办法 合,可他们见到花娇的时候,花娇已然死亡,仵作自然就不会对伤口进行 合处理。 这种情况下,平放的尸体倒没什么问题,可尸体坐起来,那种挤 力自然会将人的内脏从体内顺着伤口挤出…… 聂山对这些事情想的明白,可就是想的明白,这才很不舒服,他对沈约的尊敬几乎变成了崇拜。 他实在搞不懂沈约如何还能平静若水的模样。 沈约看花娇的表情,和看着青楼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般,未被 引,但也不厌恶。 修行到平等 智的人,看众生是平等的。 真正的平等! 有些自以为得道的人总说身体不过是具臭皮囊,自以为这样认知就摆 了对自我的执着,其实还是欠缺。 真正的修行者,是虽知香臭,但无染香臭,也对香臭不起厌恶喜舍。 “你活转的目的是什么?”沈约听到聂山进来,并未回头,沉声问道。 花娇咧嘴似笑,“公子还没有告诉奴家姓名呢。” 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娇声娇气,可配合她那张有点儿恐怖的面孔,让人着实 骨悚然。 聂山闻言微凛,他记得传说中,有些勾魂鬼要转世投胎却没有资格,因此需要抢占别人生存的资格,被勾魂鬼盯上的人,勾魂鬼若知道对方的姓名,唤那人的姓名,那人若应,魂魄就会被勾魂鬼占据。 花娇是鬼? 她不可能是活的! 聂山认识仵作老吴,他知道老吴是个有经验的仵作,如果老吴连一个人的生死都看不出来,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沈约平和道,“我叫沈约。”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花娇那张很恐怖的脸。 花娇摸了下脸庞,“沈公子这么痴痴的盯着奴家,可是觉得奴家好看吗?” 聂山这时候倒羡慕留在外边的衙役了,最少他们不必面对这么让人恶心的事情。 沈约缓缓道,“我只 觉到你很可怜。” 花娇似怔了下,随即诡异笑道,“是的,奴家真的可怜,奴家无辜的被呼延通杀死,还请沈公子为我主持公道。” 聂山头大。 他一辈子也断过不少案子,可从来没有像这个案子让他 觉到这般头痛。 呼延通的确杀死了花娇,但那更像是被陷害,更何况如今呼延通也是……状况不明。 聂山不知道如何形容呼延通眼下的情况,但他知道,沈约绝不会将呼延通一刀砍了为花娇申冤。 沈约沉 道,“呼延通怎么杀了你?” 聂山再皱眉头,搞不懂沈约为何有此一问。 案件卷宗的验尸报告有凶手作案手法的记录,沈约这般提问,是不信他聂山给出的证据吗? 花娇似愣了下,低头看看, 开那勉强遮体的衣裳,对沈约道,“沈公子不是瞎子?” 她讽刺意味很浓,沈约却没有听出般,“你也不是瞎子。” 聂山微有转头,不再去看花娇。 女人的身体他也见过不少,但这等场景下见到女人的身体,他其实做梦都没想到过。 花娇面容变冷,她的脸本来诡异,等冷漠出现后,几乎可用恐怖来形容,“奴家不知道沈公子的意思。” “你不是花娇。”沈约一字字道。 聂山怔住,失声道,“她不是花娇是哪个?她怎么不是花娇?” 他不知道自己在鬼怪说中痴 的时候,沈约居然跳出了那愚昧的陷阱。 花娇似也有些发怔,半晌才道:“我收回方才对沈公子不是瞎子的判断。” 沈约不理对方的讽刺,“你若是花娇,死而复生的第一件事不是吓倒这里的所有人,而是需要先搞明白眼下的情况。” 花娇翻白的眼睛微微眯起,“我没有吓他们,他们只是不中用,自己晕了过去。” 沈约看了眼地上的众人,淡然道:“我不是仵作,但知道一个合格的仵作最先是要判断一人的生死。” 聂山缓缓点头, 觉沈约说到点子上了。 作为一个面对尸体的仵作,第一件事不是验尸,而是查验面前的人是否真正的死亡! 人有假死的情况! 沈约缓缓道,“吴仵作是个合格的仵作,经验丰富……” “你又知道?”花娇嘲讽道,“你才到这里,看起来却是什么都知道?” 沈约淡然道,“因为我不瞎。这里场面虽 ,但验尸工具摆放的却是井井有条,适合解剖尸体的顺序使用。吴仵作手上有茧却无新伤,这足以说明他是一个严谨、认真,做事 练的老手。” 聂山对沈约更是佩服。 他胡子一把,自以为经验丰富,可沈约说的条理分明,只论断案经验,却远在他聂山之上。 第1790节 破绽百出 聂山实在搞不懂沈约年纪轻轻,如何这般博学且能力非常。 他 觉沈约如果不是鬼,那近乎神仙下凡了。 但沈约的解释却是常理,仵作认真事必躬亲,手上才会出茧,仵作 练尸体解剖,手上才不会有诸多新伤。 什么叫专业?老吴的样子就是专业! 沈约看了仵作老吴一眼,就对他做出这般 准的判断,这也怪不得他能看出“李实”,吴用的问题。 花娇笑容不但诡异,也有些勉强,她对男人着实有些阅历,但像沈约这样的男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沈约沉声道,“孙大胆跟随师父,自然见惯了尸体,王墓生是在墓地出生,听同伴说很是胆壮,他们三个都是胆识超过旁人。” 看着不语的花娇,沈约凝声道,“尸体活转并不常见,但对他们而言,却不是罕有的事情。他们知道你复活,多半会认为自己判断有误,却不会被吓晕过去。很显然,你在醒转后,做出了让他们震撼的行为,才会让他们晕厥。” 聂山诧异中却觉得沈约说的极有道理,不由看向花娇,寻思花娇那时候会有什么骇然的举动? 下一刻,聂山倏退,背心重重的撞在门板上。 咚的大响! 门板几乎被聂山撞倒下去,倏然敞开。 那扒着门板的几个衙役叫痛声中,向后倒去。 聂山眼中 是惊怖。 他也自认胆大,可方才的那一幕几乎吓破了他的胆? 他看到了什么? 聂山恐怖之后就是茫然,因为他看到花娇倏然变形,一个脑袋突然变的稀奇古怪,上面有角,口有獠牙,同时舌头看起来如蛇信一样,几乎舔到她自己的眼珠子上。 那场景荒诞惊恐,让人一见,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噩梦中。 世上没人会有那样的舌头! 花娇是妖怪? 聂山就是震惊于此,这才失去常态,但花娇刹那变形,瞬间又恢复了原状,让聂山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沈约居然动也未动,平静道,“你方才就是用这招吓晕了来救你的人?” 花娇有了那么一刻不自然,她似乎没想到沈约居然对她的变化没有任何反应。 沈约淡然道,“你究竟是谁?活转的目的是什么?” 在聂山进来的时候,他就问过这句话,但此刻聂山才懂沈约的深意。 “你猜?”花娇反问道。 沈约并不为难,“你是和方腊一样的人?”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