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面?」 「嗯,因为过几天我要『死』了。」 「死了又怎样?死了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啊,为什么……」 啊,现在不要再问为什么了。我强硬表态:「无论你要逃到哪里,我都要跟你一起去!你要是去了 曹地府,我也要跟着去再把你拉回来!」 崔子行没好气地 摸我的头发:「不行。我必须跟你分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 「你的哥哥今天死了,第二天你却和一个跟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住在一起,一起出门,一起吃饭,其他人会怎么想?」 其他人一定会很奇怪:这个跟崔子行从一个模子跑出来的帅哥是什么人?崔逸向在哪儿认识他,跟他是什么关係?为什么崔子行死了,那个当弟弟的傢伙还会跟其他男人开心地过同居生活,完全没有丧兄之痛…… 连我自己随随便便都能掰出这么多疑点,更何况是别人?万一假死的事被识破,对我、对哥哥、对整个崔家都不是好事。 我原地蹉蹉脚,很快便冒出一个可行方案:「你跟我逃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国家就可以啦!『崔逸向因为失去哥哥,到国外散心,竟遇上跟哥哥长相相同的人』,这样的故事!到e国去吧!我们还可以顺道四处旅行,几个月回来后,哪有人会管我身边多了个什么人?」 崔子行苦笑着摸摸下巴:「那你的课业怎么办?」 「呃!那个嘛……」 「你的出席天数不够了吧?因为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你已经很久没回大学,功课落后了很多,对吧。」 哥哥的提醒害我提心吊胆了,但我必须大开嗓子坚持:「对,都是你的错,现在的我只能休学了,之后再唸过!我跟你分开了四年,现在又要分开多久?反正、反正这一年我唸书一塌糊涂,重新唸过反而更好!况且你可以帮我补习,比教授更有用!」 哥哥的手指以玩弹珠的力度弹 我的额头,一时间害我又痛又麻的,呜。 「我可不想背负『让可 的弟弟无法毕业』的大罪呢。要是小逸将来说:『是崔子行害我延毕!』,我该怎么办?」 「我才不会这样说!」 「你还是乖乖回去s市唸书吧。我并不是死了就能呆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终 陪你玩。」 啊……该死的。只是想两个人一起也这么困难吗? 考虑到哥哥决意已定,我勉为其难点点头:「嗯,那好……这几天我会回去s市啦。哥哥你要怎么办?」 「后天下午我会离开t市,大概半个月后你会得知我死去的消息,到时候千万别当真啊。」 崔子行死亡的新闻。 当那则新闻出来以后,崔子行将永远不再是崔子行吗…… 这是哥哥决定好的路。那个嘴巴很硬的老头子,会将各种对哥哥的伤害减至最低,为他铺好新的道路吗? 应该会吧…… 「不再当崔子行后你会去哪里?我每逢假 就去找你!」 「我……我还没决定好将来要去哪里发展呢。晚些再告诉你吧。」 「那么──」我连忙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你的手机号码不会换吧?再给我一次!还有、我要email!msn!能够跟你联络的所有方式你通通都要给我!」 「嘻,傻小逸。你果然是最 我的人呢。」 还用说?我当然是最 你的人,我人生的第一次全都给你了! 我们 换了各种联络方式,然后在这太过深沉的夜里躺在同一张 上。我强顏 笑,睁大眼睛跟他讨论将来,说他即使不是崔家大少爷仍然会当大人物,要嘛又当 诈大商人,要嘛就是充 艺术气质的大画家,要不然去当模特儿,甚至做大明星也完全不失礼。以哥哥从儿时一直接受的 英教育,哪怕他不像皇室贵族,当个万人 还是绰绰有馀的。 哥哥仅是随口和应我的话,我越讲,他的愁 越深。后来他乾脆不和应了,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绕到我身上,问我对学校的 觉,对刘 聪有何 想,对秦永凡有何 想,是不是真的很讨厌老头子?是不是无法接受崔丝缕? 「那小逸,你对我是什么 觉呢?」 「喜 ……不,是 !我 你啊,崔子行!」 「即使我不是崔子行也 吗?」 「馅料是崔子行就 !」 崔子行拥抱我,说了句「有你这话,不当崔子行也没关係」,然后他向我坦言了。 或许是这段 子……这几年来所承受的 抑,像是稍微破裂的水喉,轻轻地洩漏;并不 暴,反而软弱得让人心痛。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也许比普通人聪明一点点,比普通人样子长得好一点点,各方面优秀一点点,不过是这样罢了。讲到底,如果我不姓崔,如果我不是在这种富贵商人的家庭长大,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当了二十几年的大少爷,现在要学习当个普通人,在小公司里埋头苦干,说不定还会被老闆骂呢……」 他笑了出来,却像发冷一样把我抱得更紧。 「没有爸,没有妈,朋友不能相认,什么都没有了。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子……」 那就继续当崔子行,不要死啊! 我真想这么臭骂出来,可是面对哥哥难得真心吐 ,我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让他中断不讲。 于是乎,他又琐碎地说了几句,然后吻我的脖子。 慾火就这么从脖子首先点燃了脑袋,再烧到全身上下。 于是我们做了,在 上做了一次,后来又滚到硬梆梆的地板上做了第二次,进到浴室继续再做,做到浑身都黏糊糊的。这一晚崔子行做得特别起劲,好像一隻受伤的野兽,将心底的情绪全部发洩到我身上。我不太记得我们总共做了多少次,他那混蛋傢伙,白天一整天都外出办事,双眼都累得发肿,但仍旧不放过我! 本来已是凌晨了,做了几次之后自然迈进更昏暗的深夜,我终于忍耐不住,累得睡着;但我不肯定他有没有继续在我身上上下其手。 第二天我没有能力起 ,一直倒着呼呼大睡,即使中午的 光晒到 头还是充 倦意,身体每一处都不想动。如果崔子行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定会为我盖好被子再默默离开;哥哥却刻意拉我起来,直在我耳边说什么「不送别哥哥会后悔喔」,我只好不情不愿张开眼,神智尚未清醒。 我听不清楚他对我说过什么话,只记得他穿了朴素的蓝 条纹衬衫,看起来很斯文。他说了些话,问了我几句,但见我仍未醒来,顿然止住。 他吻上我的脸颊时,我才稍微回神,正好听见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以后要好好照顾爸和妈,他们只剩你一个儿子了。」 到我真正跳下 之时,哥哥已经不在,打他的电话也接不通。 我知道,哥哥变成了另一个秦永凡:离开 识的城市,不再跟我或者至亲联系,孤独过活。 可是哥哥跟秦永凡不同,是他自己选择不再当崔子行,我得尝试适应没有崔子行的 子。 崔子行不是跑去工作、旅行,而是踏上死亡之路。 两天后,崔子行果然「消失」了,家里那些不知情的佣人说他去了c国办事,到底是办什么事无人得知。有人说他是花了几年终于大败秦家,开心地跑去度假;有人说他是失去未婚 容颖,伤 地出国散心;老头子则向我挑明,那将会是崔子行死亡的舞台。 c国景 优美,风光如画,却是法治落后的国家。崔子行死在那里,没人会怀疑,也没有八卦记者或商场敌人会特地跑去异国,花一大笔钱调查真相。 绑架事件后,我跟随哥哥一同来到t市边缘的海边小屋;如今,我却要隻身一人携同行李返回s市。意外的是,先前一直说什么学业为重的老头子竟然跟我说:「你暂时留下来吧。」 「为什么?」 他脸 一黯:「因为你哥很快会死。到时候,你还得再回来一趟。」 我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留下。于是乎,我回去久违的s市,回到四年前哥哥留给我住的、位于郊区地带山上的偏远小屋,回去大学过我的学生生活。 回到s市不久,金主大人刘 聪也回来了。 我把他抓去酒店房间,特地叫了两大瓶威士忌,一边跟他讲哥哥的事,一边把酒灌到喉咙里。我才喝了几瓶便头晕眼花,金主大人则脸不改容地将酒瓶抢走,自个儿慢慢酹饮。 到底我说过什么呢?刘 聪骂了我多少次「麻烦的酒鬼」我数不清,但是他在我将崔子行的计划全盘托出后的评价,我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金主大人甚少开金口称讚别人。 「这么说,你哥确实非常厉害。」 「他……呜、他哪里厉害?只不过是个一心想跟我一起,却什么办法都没想到,像笨蛋一样跑去假死的蠢材!」 「他是蠢材,同时是最优秀的魔术师。」 「魔术……师?嗝!」 「全部观眾以为他葬身于火海,只有他与工作人员知道机关在哪里。他成功欺骗了全世界。」 「哈哈哈!这是有什么用啦?除了成功死了,他还办到什么!」 「办到了。他让 语不再是 语。」 后来刘 聪完全没有开解我,即使我苦着脸向他哭诉我家哥哥有多差劲,那个假死计划有多蠢,他仍然无动于衷。 「台柱大人,你们崔家的家事与我无关。这些天你的舞蹈肯定全部荒废了吧?你哥走了正好,从今以后给我好好练习。」 嘖!这个毫无情趣,眼中只有理想的傢伙! 不过,当 神专注到跳舞上,对哥哥的痴想总算减少,我慢慢回復到一切发生前的正常状态。 但好景不常──其实这是铁定会来临的事──半个月后,正如老头子所言,崔子行的「死讯」传至。 该死的是,我不是从老家听回来的,而是神通广大的刘 聪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哥刚刚死了。」 「那、那是假死而已。」 「或许吧,我无法证实这消息是真是假。」 他说得就像恐吓,可我心念一转,c国本来就不太平,倘若 假成真,出事了…… 跟老家关係搞得那么僵的后果,便是我连老头子的办公室号码或手机号码都不知道。我第一时间拨给老家问了下人,第二次才打去老头子的手机问个清楚。 「那是假死,他没事。」 呼……第一次发现老头子的话这么令人安心。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发短讯给哥哥,再打开email,发一封问候信至哥哥所有的信箱。 收到他的回信,却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别担心,我没事。 这段时期你不要拨去我的手机,以后用这个信箱联络吧。」 没有上款,没有下款,连信箱都是我从没见过的帐号,要不是口吻相同,时间吻合,我绝对会把这封信当成恶作剧。 唉,这就是远距离恋 吗? 不过别人远距离恋 都可以打打电话谈谈情,我和哥哥更像秘密地下组织的成员,连通讯都没有半点情调。 该死的远距离恋 。 假死计划进展顺利,五天后我又回到t市,仅为了出席哥哥的「葬礼」。透过玻璃窗,我看到木棺材里还真的躺了一个男子,脖子以上都用白布盖着,布下肯定不是哥哥的脸孔;不过他跟哥哥的身形很接近,几可 真。 我凝神看了很久,这具身体并没有呼 的起伏,要么是死尸,要么是仿真度很高的人体模型。 ……我们家怎么会找到这种东西? 葬礼上老头子和老妈都表演得很 真,老头子全程都黑着脸,笑也不笑;老妈则动不动就红了眼,一副忍着泪水的可怜模样。 相较之下,崔丝缕的反应相当从容,对哥哥的死完全表现出「只相处了短短几年的义姐」的情 ,在现场非常冷静有礼地招待人们,井然有序。为免穿帮,我也傻兮兮地跟在崔丝缕后面。 与我家关係不错的容颖与容颖父亲也有出席,看得出这位哥哥的前任未婚 很关心崔子行。她 脸愁容,并且吐出优雅美女才拥有的落叶叹息。嘖,哥哥跟她到底是什么关係啦? 另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物姍姍来迟。一见到他,我几乎要兴奋大叫「金主大人」了,他怎么不通知我? 此时崔丝缕没有亲切地称呼他做「小聪」,仅说声「刘先生」,点头示礼,然后又去接待其他入场者。 我一边招呼金主大人,一边维持哀悼的脸容问:「刘先生,你怎么来啦?」 「你以为我很想见你?还不是老爹派我来。」 他说话时嘴巴完全没动过……哇 ,我第一次发现他能够说腹语耶!金主大人真的好厉害! 哥哥的葬礼,无论是刘 聪还是作为家属的我都没有逗留太久,第四天我便收拾行装准备跑了。 雨绵绵的三月,老家的桌子、木柜全都惹上一点 气,昨夜洗的衣服还没乾,因此离别时间有所耽搁。我间着无聊,便去逛逛老家后方的庭园。 呼,好久没来这边了。现在庭园正是 意正浓, 叶尽出,一颗颗大的小的花苞如入甜梦般,再过阵子便会缓缓转醒,开出鲜 的花吧。 石亭子风景尤佳,一簇簇被剪得圆滚滚的灌木排成一个圈儿,将亭子包围在其中;阶梯之上的石桌与椅子,有点像 殿的专座。 小时候哥哥曾经让我坐在那儿让他画呢,真怀念。 我正要坐过去,老头子却突然从另一边出现。 嘖,好吧,就让他!我这么想,刚打算掉头就走,他却像招小狗一样挥挥手,说:「逸向,我有话跟你说。」 他十成希望我叫哥哥回家!唉,罢了罢了,我难得充当了一次听话的孩子,跟随老头子一起坐在石亭间。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