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诺? 凤鸣儿不由多看了一眼。记得年前洛水还同她打听过,说这位与她从小认识,引她入了天玄。 面前的青年确实有种温和的气质,如松如竹。见凤鸣儿打量,他先行了一礼,笑道:“见过凤师妹。既是师妹想要练剑,我自当尽力而为。” 一笑之下,令人如沐 风,更多的凤鸣儿也形容不出来了,只觉得同她这掌门师父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硬要说的话,大概她有点理解了洛水为什么喊他季家“哥哥”。曾经她去教书先生家偷听的时候,那位青年给她的大概也是这么个 觉。 凤鸣儿回了一礼,接下来除了白微于修炼上的嘱咐,再没主动开口过,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 季诺将对方的冷淡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只笑着一一应下。 白微托着下巴看了会儿,送走季诺后又留凤鸣儿说了会儿话,末了笑她:“你这般偏心可不好——你季师兄已入炼骨之境,且不说作个陪练绝不至于委屈了你。你再上哪去寻个这般境界、又不和你争剑的?” 凤鸣儿回道自己并未想这么多,心里想的却是师父不喜 洛水,关于她的事还是同师父少说为妙。 白微知她言不由衷,也不说破,将手边一个三层的玉匣轻轻一点,送至凤鸣儿手中:“这便是方才伍子昭的谢礼,说里面也有那位定钧门小弟子的份。” 凤鸣儿听了就又要皱眉,但对上白微笑 的表情,立刻想到“养气”一说,还是选择了闭嘴。 白微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凤鸣儿得令半句废话也无,直接便退了出去,回到住处方才打开匣子:成年男 巴掌大,第一层装着茶叶瓜果香料,第二层放了些雕琢 致的灵石玉瓶,好看是好看,但并无特殊之处。 然第三层打开,里面却放着一只秋香 的锦囊,一摸之下触手丝滑,灵气充沛。待得打开看到里面的玄镝,凤鸣儿还是愣了愣。 她记得这枚玄镝,卫寄云当着她和洛水的面挂上时,还说好东西就是用来配宝贝的。 凤鸣儿不觉得自己同卫寄云有这般 情,第一反应便是对方 错了——毕竟当洛水同她一起打扮的时候,卫寄云很容易就分不清楚人。可再想想,这送人的东西总归是指名道姓的,和长相又没什么关系。 凤鸣儿一时之间只觉疑惑,然她不喜卫寄云,自然未留传讯纸鹤,不好一问究竟。 思来想去,只能先将东西同奉茶那边的一并收好,又给洛水去信一封,道是自己因师命不便出门云云,且季诺已经出关,希望她不 来会。 …… 凤鸣儿并不知道,此刻在祭剑后山的入口,她那契约神兽也同她有相似的疑惑。 青俊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像个傻子一样同个它非常讨厌的人类等在这里。 它那个爹不知如何想的,将他们直接撂在入口山径处,说让它领人入内,便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青俊觉得,好像每次遇到这个人类都会有些莫名其妙之事。 比如莫名其妙地落水兼腹部酸疼,比如契约者只愿意同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起梳理 发,又比如它的爹总会提出些很奇怪的要求。 它爹为什么这么放心这个人类和它在一起?明明他连凤鸣儿都讨厌?难道就是因为她闻着香? ……好吧,是 香的。 青俊下意识地凑近 了 鼻子:这人类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香,不是炭火也不是女修常用的薰香。 “……可以吗?”出神间,忽然听到那人类小声问。 啊? 青俊茫然抬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眼,里面盛 了它看不懂的热情,直看得它 骨悚然。 “我说,我能摸摸你吗?”见小狮子没有反应,洛水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从刚才等在这里开始,她已经盯着他 茸茸的脑袋、不时抖一抖的后颈 很久了。这神兽未成年的时候,浑身上下皆是金 ,待得成年头部的 才会褪成青 ,身上则褪成鳞甲。凤鸣儿是这么告诉她的。 “你想干嘛?”青俊立刻警觉。 洛水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些冒犯,好声好气地解释:“之前凤鸣儿在的时候,你总是害羞不肯让摸,现在没人了,就摸一下行不行?” 真不怪她。 谁能抵抗一只 茸茸的小动物呢? 凤鸣儿和她一起修行后,就觉察出洛水似很喜 青俊,还问过她要不要摸摸看。青俊自然炸 不肯。 现在凤鸣儿不在,洛水想再试试。 ——毕竟再过几年,可就没得摸了。 这个人类把它当什么了?! 青俊自觉从未把自己当作宠物,可面前这人类的口吻,实在是和它玩耍时看见的捉猫逗狗太像,由不得它不生气。 它这边生气,却不知洛水眼中,这金团子抖抖 炸成一团的样子实在是……更可 了。 她心尖一 ,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伸出了手去。 “呀!” 碰触到 发的瞬间,洛水忽觉指尖针刺,不由痛呼出声,触之微黏,似还出血了。 青俊被她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跃,浑身紧绷,龇牙咧嘴。 洛水怕疼,忍不住捂住手指紧紧缩在 口。 “俊儿!”青言去而复返时,看到的就是这一人一兽对峙的场面,不由出声喝止。 青俊浑身一抖。 它正想开口解释说它没咬人,结果就看见青言已经牵起洛水的手仔细检查。 恰巧此时,洛水抬头飞快看了它一眼,眼里又惊又怕,再无方才戏 之意。 青俊又觉心下痛快,“哼”了一声便扭开头去,不屑再解释。 它只等它父亲质问,只要他问了,它就再甩下一句“就算咬了又如何”,如此方才显得桀骜不驯、威风凛凛。 可它等了又等,直到发觉不对转头,才发现面前连影子都没了,显是两人已撇下它走了。 青俊恨得想追上去咬人。可没跑两步,忽然想起这岂非是个独自行动的好时机? 它心下狂喜,四足一蹬便要腾空而起,结果未及动作便觉后爪一紧,竟是山径中甩出两 藤,直接将它捆了个结实便拖了回去,显然是它爹的手笔。 青俊心都凉了大半,哪里还不知道,今天这出去找人怕是不成了。 它一心只顾悲愤,自然未注意到,方才站立之处的草叶上,有一点血渍般的暗痕微微动了动,很快便如 珠般,滑落草丛消失无踪了。 …… 然对青俊来说,今 的惊吓,或者说是惊喜当真是接二连三。 回到 府的第一眼,青俊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从它有记忆起,这便是个一厅九 的冰凉 府,高大、空旷,除却父子二人各自居住之所,只有会客的那间摆了些石台石椅,旁的地方并无多余的装饰。 然被藤蔓拖着回到 府中时,它差点没被这 室的花团锦簇、绿茵如锻给晃闪了眼。且不说石壁上不知为何突然垂 了瀑布似的藤蔓与鲜果,芬芳四溢,就连大厅正中应它强烈要求 的水镜,也成了一汪圆圆的水池。 光自石厅顶上的圆形罅隙洒落,落在池边漂浮的三两朵蓝莲上,恍如仙境一般。 青俊自从有意识起,做梦都未有想过自家能变成这般模样。它像所有突然落到梦中的孩童一样, 呼一声就想要扑进厚厚的绿锦之中。 然而尚捆着后肢两爪子的藤蔓无情地阻止了它,直接一甩,就将它朝东侧的一处拖去,正是它自己的住处。 被薅进 关好前,青俊狠狠地挠了颗红 的果子,又啃秃了一串花瓣肥美的藤蔓。不过一切的挣扎都在它进“屋”后停了下来: 屋子里堆 了平 挠不到也啃不到的绫罗锦绣、灵宝珠玉,当然,还有 一坛子漱玉峰的杏花 ,一小盆热乎乎、香 的松银炭。 ——至于它爹和那个人类去了哪里? 谁在乎呢? …… 洛水进了神兽 府的时候,自然也是吓了好一跳。 她想,天玄多传神兽幽居后山,生活苦寒,大约只是以人的眼光去看,其实也不尽然。 至少就洛水看来,此地自有一番幽静可 之意,尤其是大厅中那汪水池,她很是多看了几眼,若非情境所限,她很愿意在那处坐一会儿。 洛水垂眸,目光落在了两人牵在一处的手上, 了 微翘的 角,心头泛起淡淡的甜来——青言刚才给她检查手指,发现没事后,便说要领她进来备些年节的回礼,然后就这般……一直牵着了。 她本有些羞涩,可青言行止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就好像这般手指勾 再自然不过。 当然,洛水并没有错过,青言从牵住自己起,始终一言不发,也不与她对视,只在她跨进 府的时候微微停了停,像是个尽心尽职的主人般,任由她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才勾了勾指尖,示意她跟上。 待得两人都进了藏宝室,青言终于开口:“若有喜 的,便自选作回礼吧。” 洛水本还只是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闻言不可置信地望向青言,眼珠黑溜溜的,带着些许小动物受惊般的水润怯意,只一眼就望得青言的心软成了一汪水。 他悄然避开眼去,盯着实在来不及打理的、小山也似的灵宝灵石,强忍住自己低头亲一亲那双眼睛的冲动,又低声强调了一遍: “只要是这间屋子里的,都可以。”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