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莲清微微蹙起眉头,末了只道:“ 姑姑,命人去各 催一催,我等一会儿便罢了,怎么好让端嫔妹妹和沈昭仪一起久等。” 她话音刚落下,外面便传来一道略显急切的嗓音:“要给和嫔姐姐请罪,临出门时发现衣裳破了个口子,实在太过难看,这才回去重新换了,耽搁了时候。” 随着话音,一道清瘦的身影翩迁而至。 来者正是如今的丽嫔娘娘冯盈。 冯盈就住静晨 后殿,跟望月 只隔着一条 巷,从东一长街绕过便能到,即便是走过来也用不了一刻。 她无论找什么借口,却到底还是迟到了。 蒋莲清眼看是她,越发不给好脸:“是啊,丽嫔妹妹颜 正好,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自要好好打扮自己。” 蒋莲清到底是清溪蒋氏出身,骂人都不带脏字。 这话沈轻稚是听懂了,章婼汐应当也不会含糊,就是冯盈依旧笑脸相 ,小心翼翼看着蒋莲清。 “姐姐哪里的话,姐姐才是咱们姐妹里颜 最好的。” 她似乎一点都听不懂蒋莲清的嘲讽,又同其他几人见礼,这才在章婼汐对面落座。 蒋莲清扫了她一眼,又道:“你是来了,还有一个呢?” 蒋莲清的嘴好似开过光,她念叨一句,便赶来一个。 外面立即传来柔柔弱弱的嗓音:“和嫔姐姐、端嫔姐姐、丽嫔妹妹,是我来晚了。” 沈轻稚打眼瞧去,就看到张妙歆惨白着一张脸,被她的陪嫁姑姑张凡真小心扶着,一步一挪进了明间。 她都这般模样了,蒋莲清也不好再刁难,只得让她先坐下,问她怎么又病了。 张妙歆那张脸还没巴掌大,尖细得似只剩下一双水濛濛的眼儿,她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便用帕子捂住了嘴。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她细微的沉闷的咳嗽声。 她咳嗽了好半天,脸蛋都咳红了,才终于缓了过来。 凡真姑姑忙叫小 女上了一碗金银花茶,喂给她吃。 一边喂,凡真姑姑一边愁容 面地对蒋莲清道:“多谢和嫔娘娘关怀,我们娘娘这都是打小落下的病 ,如今秋至冬来,天气渐凉,娘娘的肺病便要发作一回。” “入 这些时候,因为这病,娘娘的签牌从未挂过,一直在养病呢。” 这话本很好听,但落在蒋莲清耳中,却让她立时变了脸 。 蒋莲清眼眸中晦暗不明,她道:“庄嫔妹妹也是太过客气,既然病了,今 挂病不来便是,本也不是多要紧的大事,只是大家入 这么久,也都没坐下说说话,我这才把大家都请来。” 凡真姑姑同蒋 姑姑差不多的年纪,但她却生得慈眉善目,很是和善。 她垂下眼眸,轻轻拍着张妙歆的后背,低声道:“娘娘也是说,许久没见到娘娘们,很是想念,想着这几 已然好转,这才来了。” 这皇 大内,其实没什么秘密可言。 比如萧成煜登基之后,第一个侍寝的自然是沈轻稚,而他离 送太后之前,最后一个侍寝的也是沈轻稚。 其他人虽不如沈轻稚这般得陛下青眼,却也能见到陛下一面,她们这些人中,只有蒋莲清没被翻牌子。 而张妙歆虽抱病不能翻牌子,但萧成煜也是去看望过的,因此便只有蒋莲清是唯一不得圣上青眼的。 这也是自然,前朝翰林院闹得那么凶,看陛下年轻,太后又重病不能理事,便伺机争夺权力。 萧成煜虽不能立即 制门阀势力,却也不会给什么好面 ,他是要表态的。 故而,才有人如今这般的局面。 蒋莲清会在萧成煜离 之后立即便让诸位妃嫔过来给她请安,必定早就留有后手,在座只要不傻,便知她因何而为。 只是不知她是个急脾气,还是个慢 子了。 待得众人都坐稳了,蒋莲清才清了清喉咙,道:“咱们如今都是后 妃嫔,都是陛下身边的知心人,万事要以陛下为先,切莫自私自利,为了些宠 小事手脚不净,终不能回头。” 这话很是意有所指。 章婼汐吃了口茶,道:“怎么,和嫔姐姐听到什么趣闻?” 她不耐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张妙歆和冯盈两人一起来晚了,她本来就坐这里听他们来来回回虚伪客气,这会儿又听蒋莲清 怪气,自是更不喜。 她身后有章家和何家,也是世家千金,蒋莲清对她还算是客气的。 听到这话倒也没怎么生气,反而道:“端嫔妹妹就是脾气太急,有什么事,咱们也得吃过茶点再说。” 章婼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后才又吃了口茶:“这里是望月 ,自然由和嫔姐姐说了算。” 于是,望月 的 人便开始呈上各 茶水点心。 望月 的茶皆是蒋莲清从清溪带来的清溪八绝,每一样都能作为贡品上供皇室,而蒋莲清拿给她们尝的这茶名叫凤岐,每年不过只产十斤,听闻原株不过就两丛,十斤已是极限。 这么少的量,如何进贡给皇室呢? 故而干脆便不把它作为贡品,自家吃用算了。 这凤岐确实是好茶,玉泉水刚一滚开,青瓷茶壶里的茶汤便香气四溢,在一片幽静的茶香里,还有隐约的甜味。 很奇特,也让人心旷神怡。 确实可称得上是清溪之首。 蒋莲清看众人如此沉醉的样子,颇有些得意,她细眼微挑,眼波 转间,目光便落在沈轻稚身上。 “沈昭仪,之前本 请你吃茶,你说在坤和 也见过,那这凤岐呢?” 沈轻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多谢娘娘赏茶,凤岐确实是绝世名品,名不虚传。” 她没回答蒋莲清的话,但蒋莲清眉眼之间,却 是得意之 。 “那是自然,这茶,自只有我们清溪蒋氏的嫡系才能吃呢,”蒋莲清一时间有些得意,“今 拿给姐妹们,是想让大家一起尝尝,不过也仅此一次,往后可没这机缘了。” 若非此刻人在望月 ,沈轻稚怕要笑出声来。 她连忙低下头,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没见过世面,忙不迭又吃了口茶。 茶确实是好茶,不多喝几口,白费了蒋莲清这份“心意”。 蒋莲清今 也不知怎么,莫名显得有些兴高采烈,就连被章婼汐当面讽刺,她也并未上心。 冯盈左瞧瞧右看看,见沈轻稚也恭维两句,便忙说道:“和嫔姐姐,这茶是真的很香,我从未喝过这么好的茶。” 蒋莲清却懒得搭理她。 冯盈虽说是如今贵太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是当今陛下的亲表妹,但那又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依旧是泥腿子出身,家里不过是稍显富足罢了。 蒋莲清的目光,却依旧落在沈轻稚身上。她正兀自喝着茶,似不知即将面临的一切。 蒋莲清微微勾起 角,她给蒋 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这一壶凤岐,用得不亏。 ———— 众人又吃了一杯茶,听和嫔夸赞清溪的特产,时不时还附和一声,明间内是一片祥和。 就在章婼汐已经不耐烦,准备离开时,外面突然来了一名三十几许的姑姑。 这姑姑瞧着很是面生,并非几位娘娘身边的得力姑姑,但看起穿着,大抵是尚 局管事。 沈轻稚正在慢慢吃茶,见了这般场景也不慌,只淡然放下了茶盏,同众人一起瞧过去。 “和嫔娘娘,臣有大事禀报。” 蒋莲清似乎也有些吃惊,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身边的蒋 :“这位是?” 蒋 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回禀娘娘,这是尚 局掌管纸张的吴姑姑。” 蒋莲清面 似有些不善,她淡淡道:“即便是尚 局的管事姑姑,怎么好随意过来禀报?如若有事理应去禀明瑞芳姑姑,你实在不懂规矩。” 那吴姑姑一听这话,立即便跪了下来,给蒋莲清磕了三个头:“回禀和嫔娘娘,若非此事事关重大,臣也不能打扰诸位娘娘的雅兴。” 蒋 便立即劝:“娘娘,她既然敢来,定不会 虚作假,娘娘且听一听?” “好吧,”蒋莲清这才道,“你说吧,如今 里我位份最高,虽并无协理六 之权,若但真有大事,我也会尽力。”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通透,仿佛已经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提前把话先放在这里。 且不提这位吴姑姑还什么都未多言,就光凭蒋莲清的位份,她如今也做不了 里的主。 看来,她今 竟想要越俎代庖了。 沈轻稚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擦干净手,然后便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看着她们表演。 “回禀娘娘,两 前臣正收拾纸张,就有 人突然来领纸,这原也不是多大的事,各 都要用纸,若是不足用,娘娘差遣人来再取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二回 来了,我便留了心,问那小 人娘娘要做什么。” “那小 人年纪小,被我这么一吓唬,立即就招了,她说她们娘娘要用来做纸人。” 她并未说是那一处 室,是谁人指派的这小 女,但这话一说出口,事情便有些严重了。 前朝就是覆灭在厌胜之术下,无论 中还是坊间皆 信此术,百姓生病不去医治,只相信巫医的祈福舞蹈,朝廷有灾不去救灾,只会祈求上苍,致使国家动 ,民不聊生。 本朝开国伊始便严 再行厌胜之术,百多年来几乎绝迹。 但人心难测,只要人有贪念,厌胜之术永不会断绝。 中对厌胜之术更是慎之又慎,绝不让任何人行此事,一旦被发现,立即 获罪,再无生机。 故而吴姑姑这话一出口,立即掀起惊涛骇浪。 坐在明间里的几位娘娘们都惊讶地瞪大眼睛,就连沈轻稚也似很是惊讶,有些无措地看着吴姑姑。 吴姑姑却只低着头跪在那里,不看任何人。 蒋莲清也很是惊讶,她惊呼道:“你……你莫要胡言 语, 中最忌讳巫咒,若是有人犯忌,便不是 门抄斩,也绝对无法逃出生天,谁也不会如此胆大包天。” 吴姑姑又给她磕了给头,嗓音虽然低沉,但一字一句都说得清清楚楚。 “娘娘,若只是普通纸人,臣断然不会拿来说给娘娘们听,臣一开始也自觉此事万不可能,但又不能随意处之,便命身边的大 女跟随那 女前去搜查。” “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东西。” 吴姑姑道:“娘娘,可否招大 女呈上证物?” 听到有证物,蒋莲清却反而有些迟疑了,还是蒋 行事果决,道:“呈上来。” 紧接着,便有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门外而入。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