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谨慎仔细了,沈轻稚吃用也舒心,她慢条斯理吃完了早食,然后才扶着银铃的手缓缓起身。 “还是得走两圈,不走身上得更迟缓。” 银铃便叫了她手下的小 人,一起陪着沈轻稚在院子里缓缓走起来。 “娘娘,秋姐姐去看娘娘生辰的膳单了,娘娘这次生辰, 里的娘娘们都得请,几位小主也要来。” 里一年到头没什么乐趣,各 娘娘们过生辰,自然要热闹一番。 娘娘们过生辰,但凡身上有点恩宠的,怎么也要摆上两桌,关系亲近的都会来捧场贺寿。 如今 里人少,都来了还凑不齐一桌人,沈轻稚便也没厚此薄彼,除了蒋莲清被 足不能出 、张妙歆病重也不能出 ,其他人沈轻稚都请了。 至于她们来不来,那就是她们的事了。 戚小秋亲自上门送的请帖,如今已经回帖,章婼汐和冯盈是一定会来的。 反正也没几个人,还不如热闹热闹。 沈轻稚思忖片刻,道:“这时节,去御花园摆席似乎也不错,不如就同尚 局知会一声,后 中午我在御花园听雅轩摆席,宴请各 娘娘们。” “另外再请了乐司,上两折最近 行的戏,也好热闹。” 银铃一听,也觉得这样最好,便笑着说:“好,等秋姐姐忙完了,我跟秋姐姐说。” 沈轻稚点头,又在景玉 走了两圈,待身上出了汗,人也松快许多,她才 叹:“哎呀,老了老了,过了生辰就十九啦。” 银铃忍不住笑起来,她很是温柔地说:“娘娘说什么呢,娘娘可是正青 ,是最好的时候。” 银铃比戚小秋年纪都大一些,她一贯温柔体贴,说话也总是巧笑倩兮的样子,让人觉得如沐 风。 沈轻稚很喜 同她说话,说两句心就能静下来。 她伸出手,在银铃脸上捏了一下:“好银铃,就你最会夸我。” 银铃的脸腾地红了,她抿了抿嘴 ,却轻声笑了。 “娘娘就是最好的,”银铃声音很轻,只说给沈轻稚听,“您看陛下,就最喜 娘娘。” 沈轻稚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 她的笑声如同银铃的名字,飘在景玉 里。 沈轻稚笑了一会儿,才对银铃说:“你啊,果然是我的开心果。” 银铃被她笑得整个人都红了,她又不能跑开,把行走不便的娘娘丢在回廊里,只得低声道:“娘娘就会拿我寻开心。” 沈轻稚笑着看她,却道:“不是,是看到你就开心,因为心里喜 你。” 银铃抬起头,飞快看了沈轻稚一眼,然后便红着脸低下头去。 “娘娘……”银铃难得娇嗔,“娘娘再同我玩笑,奴婢要生气了。” 沈轻稚又笑了起来,不过她身上还是酸疼的,不敢笑得太起劲,只能笑一会儿停一会儿,实在有些煎熬。 银铃很无奈,也不知道娘娘高兴什么,只得陪着她回到明间里坐下,端了一碗桂花蜂 水来给她润嗓子。 “娘娘定是因要生辰才高兴的。”银铃道。 沈轻稚点头:“银铃真聪明,你说得对。”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戚小秋就从外面进来,对沈轻稚道:“娘娘,方才碧云 又来了人,四位小主也要参加娘娘的生辰宴。” 沈轻稚点头,笑着说:“好,人多热闹。” 待戚小秋知道银铃要在御花园摆宴席的消息,倒是没觉得如何不妥,反而觉得这么办才是对的。 “娘娘选的地方好,听雅轩这会儿景 正好,往远能看到火红的黄栌和 黄的银杏,近有游心池里的锦鲤, 里的娘娘们做寿都是在此处。” 沈轻稚点头:“好,那就定这里,你再去下贴,待的后 正午时分,我在听雅轩摆膳,还请她们务必要到。” 戚小秋点头称是,把刚列好的膳食单子 给她,笑道:“娘娘,乐司新出来一个名角,专唱青衣的,声音很是漂亮,不如就请她来?” 沈轻稚道:“你们安排去吧,我也不太听戏,不懂乐司的那些门道,小秋你觉得好就好。” 戚小秋难得笑起来:“娘娘今 果然心情好。” 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便把后 的生辰宴定了下来。 一夜无话,待到次 ,沈轻稚身上的酸痛才大好了,虽还不能跑跑跳跳,却能如常人行走,倒是已无大碍。 正巧到了这 ,尚 局送来了冬衣。 现在沈轻稚的衣裳已经多到 不过来,尚 局送来的冬衣比以往每一年都要 细,原是大 女送来,今 倒是换成了丝柳姑姑亲自来了。 她一来就同沈轻稚见礼,然后笑着说:“娘娘这般的好颜 ,让咱们织造所的衣裳更上一层楼,就连陛下也赏过一回,还要多谢娘娘替咱们美言几句。” 沈轻稚倒是不知这事,估摸着是萧成煜随口一说,年九福机灵就给办了,但她也没问,只道:“姑姑一贯用心,原在 景苑时,就觉得姑姑的手艺最好,如今倒是穿不惯别人做的了。” 丝柳姑姑的脸都要笑成一条 ,她道:“娘娘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下口令,咱们只要得空,一定会给娘娘办稳妥。” 丝柳想了想,还是说:“原本按娘娘的份例,冬 的大氅只有灰鼠 和银兔 两种,不过昨 陛下特地有令,让尚 局给娘娘挑了两件好颜 的,臣就挑了两身貂绒的过来,娘娘看是否喜 。” 丝柳这话说得讨巧,沈轻稚一听便知道,这是萧成煜特别赏赐的生辰礼。 她闻言便笑了。 “陛下真是贴心。” 丝柳看着座上笑颜如花,美若谪仙的昭仪娘娘,心里不由 叹。 谁见了这样的美人会不贴心呢? 陛下也是人啊。 ———— 丝柳送来的不仅仅有沈轻稚的冬衣,还有这  人的冬衣。 大楚 规,一年四季 人都有四身外衣,两身里衣作为新衣,一般 夏时节的衣裳因为勤洗勤换,故而破损较快,时间久了就不能穿了。 毕竟即便不在贵人们身边伺候的 人,也都都得称得上是体面人,大抵只有浣衣局的 人才能随意一些,不用讲究那许多。 可人一旦不讲究,那 子就会越来越糟,越来越看不到光明。 沈轻稚 里的 人自然都是穿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昭仪娘娘手里头有钱,每 封赏不断,故而她也有钱让自己 里人过好 子,从来不用如何俭省。 规是规定一年四季都只有四套外衫,但这外衫用什么布料,做什么绣工,都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戚小秋身上穿的衣裳,自来同旁的司职 女不同,若非沈轻稚尚且只是沈昭仪,她再往上走半步,那戚小秋就会更体面。 她的体面不是为她自己,为的自然还是景玉 。 这是 里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也是为何人人都捧高踩低,人人都想来好去处的 由。 没有人不想过好 子的。 丝柳姑姑自然也明白,沈轻稚提前就让戚小秋去尚 局知会过,也提前使了银子,故而景玉 这一次送来的冬衣,件件都很厚实,里面的丝绵用得料足,送 里穿就不冷了。 拿到新衣, 里的小 人们一个比一个 喜,景玉 里自是 天喜地的,人人都喜笑颜开。 上午闹了一上午,沈轻稚也跟着她们闹,心情越发好起来。 待得午歇起来,倒是来了个意外之客。 赵媛儿先让 人提前过来通传,待得了口信,这才赶来了景玉 ,一进来就给沈轻稚行了礼。 “给昭仪姐姐请安。” 赵媛儿大病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圈,她面 苍白,以前若说她还算得上清秀可人,现在看倒是有些形销骨立的病弱了。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看,一直侧着身子低着头,不叫沈轻稚看到她这般落魄。 沈轻稚不叫她行大礼,忙拉着她进了雅室落座。 赵媛儿之前跟着李巧儿她们来过一次,那一次碍着人多,赵媛儿没怎么吭声,大抵是为了这个,赵媛儿才特地过来一趟。 沈轻稚笑着让戚小秋上了红枣姜茶给她,让她暖暖肚子。 赵媛儿对身边的杏花道:“把东西拿上来吧。” 沈轻稚好奇看着她,就看赵媛儿脸上兀自红了红,才小声说:“姐姐,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生辰礼,不是什么名贵东西,还请姐姐莫要嫌弃。” 沈轻稚接过来一看,发现竟是一幅字。 她徐徐展开,发现这幅字一共只有四个字,却写的福寿安康四个字。 这字虽不出 ,却是中规中矩,求了个端正平和。 沈轻稚很是惊喜:“这是你写的?” 要知道之前在 景苑的时候,赵媛儿还不识字,若非跟着 景苑的先生学了几 课,又被她特别叮嘱要好好听讲,从那个时候起,赵媛儿就很努力读书识字,每 留在最后问先生问题的也是她。 沈轻稚知道她很努力,还一直在鼓励她,只是没想到入 这几个月来,她自己默默练了这么久的字,倒是当真难得。 听到沈轻稚如此问,赵媛儿脸上更红,她低声道:“是我写的,姐姐莫要嫌弃。” 沈轻稚正要夸她,就听她纤细的嗓音说:“姐姐,我没什么本事,人微言轻,帮不了姐姐忙,还容易给姐姐捣 ,若非因为我的事,姐姐也不会特地去碧云 一趟,给姐姐 了麻烦。” 赵媛儿微微抬起头,小心看了沈轻稚一眼,见她正认真聆听自己的话,心中不由越发温暖。 “姐姐,若非端嫔娘娘是个好脾气的人,否则姐姐这般贸然行事,定要得罪人,说来说去,还是我没有用。” 赵媛儿这么说着,却没跟以前一样哭起来。 这么久了,她似乎已经不会哭了。 沈轻稚没有主动打断赵媛儿的话,就安静聆听着,让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赵媛儿对沈轻稚道:“这些我心里都几着,念着,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也记着以前姐姐说过的话。” “姐姐当时说,让我好好听讲,好好读书,机会难得,不能错失良机,我也一直记得,虽然入了后 也没了教习课,但我依旧在自学三字经百家姓等,平 里只要得空就会练字。” “我这是照着唯一的一本碑帖写的,只练了三个月,也只会写这四个字,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赵媛儿说到这里,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那笑容如同冬 里从僵冷土壤里钻出的 芽,耐住严寒,茁壮生长。 沈轻稚在她瘦瘦小小的身躯里,看到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她握住赵媛儿冰冷的手,问她:“媛儿,你觉得写字,读书,有用吗?” 赵媛儿眨眨眼睛,她抬起头,用那双淡 的眸子 向沈轻稚的目光。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