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叹了口气,忽然间 觉那两双小手没了动作,然后还没等他睁开眼睛,耳朵里便先一步听到了人的身体软软倒地的声音。 “敌袭!” 烈阎心中犹如火药桶被点燃,轰的炸开一道热浪。 他猛地 出那柄短匕,哗啦一声 身而起,就那样赤着脚站在了地上。 在他身前,两个少女倒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但他并没有在屋子里发现有任何其他的异常情况,一切都很正常。 烈阎小心用眼角余光四下里看了两遍,还好,因为他提前有过强调,这里面没有任何一面镜子,就连家具摆设,都没有镶嵌任何可以照出人影的金属装饰。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两个少女突然间同时倒地,昏 不醒? 他一边小心戒备着,摸出了身上示警用的鸣笛,一边低头去看鞋子的位置。 唰! 就在低头的刹那,他猛地愣住,呆呆望着盆中的水面不语。 那里面,是一道幽深黑暗的长廊,密密麻麻的惨白手臂攀附在长廊四壁,似乎还在不停摇晃摆动。 完了! 他 本来不及做出任何一个动作,便 觉眼前一黑,向下坠落的恐怖 觉骤然降临。 “你来了啊,请坐。” 一道不含任何 情,听起来犹如金铁 鸣的声音将烈阎从黑暗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便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朝着他微微抬了下手。 哗啦啦…… 大片惨白手臂涌动起来,很快就在他身后 绕编织成一张宽大的靠背椅。 甚至还有几只手臂从椅背上延伸到前面,很贴心地给 出了两 椅子扶手。 “坐吧。” 那人又说了一句。 烈阎本不想坐,可是扛不住从身后突然传来的巨大力量,不由自主便被椅背上伸出的几只手臂拽了下去。 他一 股坐在由无数手臂编织而成的椅子上,接触面 是冰冷滑腻的 觉,不由得 灵灵打了个寒颤。 但他还是抬起头,努力挤出来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 “哦,原来是你啊。”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再度开口,忽然就带上了少许惊讶的语气。 “什么叫原来是你,难我之前和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异类见过面!?” 烈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几乎连僵硬的笑容都保持不住。 然后他便听到金铁 鸣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还是把你那玩具匕首收起来吧,它对我没有什么用处。” 轰! 这句话就如同一道惊雷,在烈阎的耳边炸响,直震得他大脑几乎瞬间一片空白。 是它! 竟然是它! 能隔空把诡镜吓跑,还敢对着不知道有多恐怖的猫头鹰大喊孽畜受死的那个它。 烈阎不由自主便回想起他那夜在项府后院看到的巨大深坑,还有那句毫不在乎,尽显嚣张的话。 “还有更大只的一个!” 它就是项府的异闻家丁,竟然在和逍山老人的 手中存活了下来! 并且看眼前的情况,诡镜似乎也已经死在了它的手上,至少也已经被他击败收服。 这一刻,烈阎已经忘记了身后的椅子到底是什么材质构成,身体一软就完全瘫倒在了上面。 但下一刻,强烈的求生 望又支撑着他坐直了身体,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知,不知……” 他此时只想扇自己的耳光,因为在这样要命的时刻,他竟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去称呼这位异类生命。 纠结与挣扎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 时间,烈阎便硬是把自己的话给接了下去,“不知神君召唤小人,有何喻令示下?” 神君…… 神君这名头似乎有点儿太大了吧。 看来这位烈参事倒真不愧是异闻司的人,连异类的马 都能拍上一拍。 顾判默默看着 头大汗的烈阎,许久后才再次开口,借助项洌的帮忙,发出悠远浩大的声音。 “吾对于孙府有些兴趣,想要在此暂住一段时 。汝出去后记得告知他人,最好不要打扰到吾的清净。” 烈阎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下去,当即起身就是深深一礼,“还请神君放心,小人必定谨遵神君喻令,对这城中百姓严加看管,绝不会打扰到神君一丝一毫。” “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烈阎便 觉眼前一花,定神再看时,发现幽暗长廊已经不见踪影,他依旧身在客房之中。 两个少女低低呻 着,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当她们从 糊糊中真正清醒过来时,顿时被吓得跪伏在地上,哭泣着向烈阎请罪。 烈阎此时的心思 本就不在两人身上,就连醉意也已经随着刚才的惊吓消散殆尽,他耐住 子安抚了一下两个少女,挥手就将她们从房中请了出去。 然后他当即穿戴整齐推门而出,第一时间找到已经 睡的陆致,略显强硬地将其从 上拉起,然后没有任何耽搁便冲向了七塬郡守衙门。 深夜,城内几乎所有的衙役、捕头、府兵都被动员起来,开始挨家挨户敲门叫人。 当天 将亮未亮之际,以孙家老宅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的百姓全部被清空,有亲戚朋友的就让他们暂去借助,独门独户的则被安排到其他大户人家府中,就连城里的客栈,也都被尽数征用,来安排实在住不下的百姓。 七塬郡郡守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半宿没睡的他明显疲惫不堪,却还是强撑着站在真真正正空无一人的街头,凝视着远处的孙府,面 沉,久久沉默不语。 第186章 说法 孙家老宅附近完完全全被清空了个干净,就算是家养的各种动物,几乎都一个不留,要么全部带走,要么直接被府兵衙役就地捕杀。 许久后,两眼熬得通红的七塬郡守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眼旁边的陆致,语气不善道:“陆参事、烈参事,寒冬之夜你们如此折腾扰民,我看在陆参事的叔叔,缇骑陆指挥使的面上,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如今该配合缇骑的差事我也配合了,事到如今,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本官自是清楚孙府发生的耸人听闻之事,明白你们有你们的苦衷,也知道若是不依着你们,恐怕还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但如今事已至此,难道还非要把我这一郡之首给蒙在鼓里,让我半知其然,却完全不知其所以然?” 烈阎苦笑一下,还未开口就先是深深一礼,而后才苦笑道:“蒋大人,不是下官非要遮掩,我也是没有办法,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许多人都亲眼目睹,我就算是再说,也只能是把大人听过的一些消息,再重复一遍而已。” 陆致跟着叹了口气道:“大人说的不错,如果不这样做,真的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我只能说,有的事情可以缓做,有些事情,却是 本连一刻也拖不得。” “因为我们不知道,它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甚至是,我们还不知道它们到底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究竟又是些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蒋郡守 出一副深思的表情,就连烈阎都猛地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陆致。 陆致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还抬手拍了拍烈阎的肩膀,“烈老弟,咱们司衙里那些规矩啊,已经到了必须要改,也不得不改的时候了,你想一下,如果一直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那还遮掩个 啊,总归要给大家一个 代。” “更何况以蒋大人的身份地位,迟早都会知道一切,在我看来,早知道啊,反而是比晚知道要好。” 蒋郡守思忖着慢慢道:“小陆,你刚才说的他们,是人,不是人?” “它们,没有一个是人的。” 蒋郡守再次陷入沉默,许久后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我大魏自太祖征逆讨寇,定边一统以来,又经过这么多年励 图治,当下已然是海晏河清、盛世来临之景象,怎么可能会有魑魅魍魉横行,惑 天下?” 他缓缓摇着头,表情中 出一丝茫然,“就算是当年各方势力征战不休,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的时候,也并未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就算是某处某地出现妖魔神怪之说,发生恐怖血腥之事,也大多是逆匪为了挟裹百姓制造的恐怖杀局,而这一切都在太祖麾下王师的铁血手段之下,尽皆被证实为无稽之谈,镜花水月而已。” “大人所言甚是。” 烈阎垂下眼睛,盯着不远处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鸟雀,笑了笑道:“自太祖起始,本朝便将这些东西定为无赦大罪之一,处置起来从未有过手软之时,也真的让这天下的民心趋于安定……只是谁又能真正想到,它们,竟然真的出现了。” “就如刚才陆参事所言,或许过不了多久,郡守大人就能知道,如今到底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七塬郡蒋郡守沉默许久,忽然 了 眼睛道:“一夜未眠,我有些累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可以再来找我。” “大人慢走。” ……………………………………… 顾判一直都呆在孙府之中,整整后半夜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也多亏了七塬郡的差官府兵一直都在 制,而且之前孙府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留下了心理 影,所以这一场寒夜迁徙,才没有闹出更大的动静出来。 他的本意其实只是不让其他人再进胡府,却没想到这位烈参事做事竟然如此迅速果决,只用了不到一夜就将以胡府为中心的大片区域直接清空,硬是在人群密集的郡城内人为制造出来一个无人区。 不过这样也好。 随着对那些纹路研究的深入,顾判越发认为这东西对人的影响很大。 而且虽然如今那支诡异 笔已经失去了力量,但他也不敢保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会不会突然被引动 活。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会真的在这七塬郡城中制造出一个凄惨的无人区出来。 届时还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就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还能边偷偷骂娘边去到别处暂住了,而是会在惊恐绝望中陷入疯狂,最终难逃一死。 所幸如今只有他一人在此,正好可以将覆盖着小半个孙府的黑纹搞到透彻明白,再将它们连同这宅院全部毁去,让其不再显 于人前。 接下来,顾判再次化身制图工,全身心投入到对孙府黑纹图案的研究刻画上面。 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眯上一会儿,饿了就翻墙出去,到附近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找些食物,如此在有了一次成功经验的基础上,还是忙活了好几 才将这幅图案的缩小版复刻完成。 一张宽大的黄纸平铺在地上,顾判平静注视着上面鬼画符般杂 的线条纹路,凝神静气将指尖点了上去。 现在终于来到了更加枯燥,却又更加重要的试运行阶段。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换来的是纸上线条纹路的不断调整修改,直到最后已经改成了和原版大相径庭的模样。 “这玩意到底能行吗?” 顾判再次将黄纸平铺在地面,看着同样杂 复杂的线条,脸上是浓浓的怀疑表情。 一个之前并没有想到的问题,也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尽管已经成功过一次,制造出来了燃烧鬼面,但他现在却还是处在一种不能尽知其所以然的懵懂状态之中,不知道经过自己的修改后,到底还能不能像原版一样,发挥出应有的效果。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