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敲我家门做甚?”那汉子张口问道。 陆知府道:“本官乃是漳州知府,有事找楚提学商议,你速速进去通报一声。” “哦,”那汉子应了一声,身子却没动,只是将头扭转,朝正房那边大喊了一声,“老爷,有个知府大人找你,要让他进来吗?” 陆知府被他一嗓子叫得恨不得找条 钻进去藏起来,这一声无比洪亮,恐怕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正厅里,和温太傅对弈的楚辞也吓了一跳。他赶紧让温太傅和围观的孩子们回房去,然后起身抚平衣角,快步朝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发现只有陆知府一人,楚辞忍不住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杜大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陆大人,快里面请,不知您此刻过来,楚某有失远 ,还请见谅。”楚辞一边说,一边将陆知府让进去,同时还暗示开门的大虎去泡壶茶来。 陆知府道:“哪里哪里,是老夫不请自来,做了恶客,还望楚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楚辞将他 到正厅,陆知府一眼便看见上方摆好的棋盘,看样子似乎已经开始下了。 “老夫来的不是时候啊,是不是打扰了楚大人的雅兴,若有客人,不妨请出来一起聊一聊。” 楚辞愣了片刻,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那盘没下完的棋,立刻道:“哪有什么客人,不过是楚某棋瘾犯了自娱自乐罢了。” 陆知府听完,突然奇怪一笑,语气里带着点暧昧:“楚大人,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莫不如找一位美貌佳人,一起对弈来得更有趣些。要不要老夫帮你保个媒?” 楚辞脑海中瞬间浮现寇静静女装和他下棋的场面,差点雷了个外焦里 ,待听见他后半句话后,就差双手 叉比个大写的拒绝了。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本官……唉!”楚辞佯装神伤叹了口气,然后把以前说过的克 的借口又重新说了一遍。 陆知府心里大呼庆幸,还好他也只是说一说,要不然害得别人家闺女被克死,他们的 情也就到头了。 “楚大人也别太过伤怀,说不定以后能找个得道高人替你改一改这命格。对了,你只是克 ,说不定不会克妾,你可以先纳个小门小户的妾室观察一下。”陆知府安 之余,还不忘替他出主意。 楚辞心里大骂此人不厚道,怎么的,平民百姓的女儿就可以推出来送死吗? “呵呵,此事不劳大人费心了。大人踏夜而来,应不只是为了楚某的终身大事吧?” 陆知府没听出楚辞话里的冷淡,转而谈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真心实意和楚辞道了谢。他这几天也打听到了一些东西,自巡抚出巡那 起,整个南闽省已经革了六七个人的官职,被骂监管不力的两位,考评都评为下中,三年之内是动升无望了。 “陆大人无需客气,楚某也只是随口说了几句罢了,事都是您亲自做的,您受着也是当之无愧的。” 这话楚辞是真心的,陆知府此人虽然有时候会拎不清,也算不得多么清廉,但在政务方面,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动了一些心思的。在断案之时,也不曾徇私枉法过。相比大魏其他官员来说,他也算的上一位好官了。 “哪里哪里,”陆知府心里得意,脸上却一副谦虚的样子,“今 几位大人已经查过民生经济了,我也按照你的说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那些商品,估计他们回去后就能听到消息了。明 ,应就要轮到你上场了。” 教育方面,当地衙门为辅,提学司为主,这杜大人又是从提学司升上来的,自然会更加重视。陆知府得了好处,想着要投桃报李,便把今 观察到的,其他几位大人的脾 大致和楚辞说了说。 之后,他看天 不早,便提出告辞,楚辞亲自送他出门,等他坐上马车,才转身回去。 …… 翌 ,杜大人一行果然在陆知府等人的陪同来了提学司。浩浩![](//www.020magazine.com/ig/dang.png) 的一群人将提学司的门房都吓住了,愣了一会才跑进去通报。 很快,楚辞领着提学司上下出门 接,态度十分恭敬。 今 不同于昨 ,昨天他们是悄悄来的,礼数不周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但在知情的情况下,仍然敷衍了事,那就是不敬上官了。 “楚提学,一别多 ,近来可好?这位是新上任的正提学况大人,本应让你们前去拜见,可老夫想着,马上就要出巡,干脆省了这一程,让况大人亲自下到各府看看岂不更好。”杜玉笑着给楚辞介绍道。 楚辞有些惊讶杜玉毫不避嫌的态度,见他提起新的顶头上司,立刻过去见礼,顺便还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位大人。 只见他大概在四十多岁左右,个头不算太高,清清瘦瘦, 上蓄着清须,看起来一派斯文模样。 “楚大人不必客气,说起来,老夫与楚大人还有些渊源。”况 这话一出,立刻 引了大家的注意,就连楚辞本人都有些疑惑,因为他的记忆中,好像并没有和这位况大人打 道的经历。 况大人也没吊大家胃口,直接便道:“楚大人在出任漳州府提学之前,曾任京都国子监司业,小儿就读于其中,有幸得楚大人关照,还侥幸得过一次 动红旗,把小儿 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那段时间,小儿总会在家中提起楚司业,可惜老夫公务 身,总不得相见,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楚辞恍然大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些怯懦的男孩形象,原来这位况大人是况其生的父亲。 其他人也为这样的巧合惊叹不已,边往里走,还一边打趣,场面一下子变得其乐融融。 陆知府有些 慨,在京城当过官就是好,以前来的两位钦差和楚辞认识,这位京城来的提学也和楚辞认识,要是他能有这样的人脉,还愁无人相助吗? 进了大厅,楚辞命了上了茶,一番闲话过后,他们开始例行检查。提学司的档案存放室比起知府衙门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得这些大人直呼省事,再一次生出让其他府来看一看学一学的念头。 不过,有一位大人在查看账目时提出了疑问,他发现提学司的公账和出账的数额相差巨大,显然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填补的?该不会是偷偷将束修提高了吧? 楚辞为他的细心点赞,不过这事他早有准备。他从另一沓账本中 出了一本递给了那位大人帮他解惑。 那位大人翻开看了起来,这才发现,除了朝廷拨款,学田收入和收上来的束修外,提学司在工艺品作坊和玉融丸生意上都有涉足,每月的分成转入提学司账目,才得以填补起这巨大的亏空。 本来这事说起来有些不妥当,官府和商家联系起来总让人想到官商勾结上面。可看一看提学司这些庞大的支出,假如没有这些分成,估计他们就要伸手朝上面要钱了。横竖这些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这位管理财政的官员想通后便若无其事的将账本放了回去,每月朝他伸手要钱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 一个。 楚辞明白他的意思,站在一旁但笑不语,只要他做的坦坦![](//www.020magazine.com/ig/dang.png) ,就是他们要查他也是不怕的。再者,这事他当初是征求过上峰的意见的,只要杜玉这位巡抚不给他扣帽子,其他人就是想拿它做文章也无济于事。 第471章 婚嫁黑名单 漳州府的教学模式新颖, 全省的官员都有所耳闻。前段时间轰轰烈烈的培训,每府都派人参加了。 这些官员在省城时,有的也去府学看过他们的新式教学法, 说实在的, 他们其实 不看好的,因为除了一些模式化的东西外,夫子们讲学时几乎和以前没有差别。 可今 到了漳州府, 看了这里的课堂,看了学子们的表现, 他们才发现,新式教学法并不是新瓶装旧酒的噱头,而是他们府学去的东西和原有的模式还在磨合中。 他们都是官员,自然也清楚每项新政令发布下去必然要有一个适应期。他们看到的漳州府模式,正是度过了艰难的适应期之后的产物。若其他府在经历磨合后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那南闽学子未来大有可期。 这趟漳州府之行,让这些官员对陆知府和楚辞的观 很不错。这才是办实事的官员,和那些 虚作假, 无中生有的一点也不同。 他们在漳州府停留了两天, 第三天一大早,便启程出发去下一个地点。陆知府和楚辞一同送他们到码头, 目送他们的船远去后, 陆知府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楚辞,酸酸地道:“这几 ,老夫提心吊胆,每每都觉得力有不逮,楚大人看上去却依然游刃有余的样子,真叫人羡慕。” 楚辞微微一笑:“其实楚某也甚觉疲惫, 现在只不过是强打 神罢了。” 陆知府听他这样说,心里就好受些了。两人聊了几句,便登上马车各自回衙门去了。 几 后,楚辞在衙门里时,总觉得有人在看他,等他抬起头来,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他的下属们最近的行为也十分鬼祟,总是聚在一起聊什么,他刚想过去,他们便会一哄而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 这种种可疑的行迹,不得不让楚辞心生好奇,并且认定他们在一起八卦的对象必然就是他自己。 楚辞想着让人去打听一下,可惜大虎是个耿直的,徐管家又去了省城,准备帮寇静打理好府邸后再回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让谁去探听。至于常晓,他倒是 机灵,可楚辞在他面前怎么好意思让他去打听八卦信息呢?这与他威严的师者形象很不符啊。 就在楚辞心里着急,决定自己去旁敲侧击之际,卢静姝来帮他解惑了。 自从家里多了几个男孩子后,卢静姝就没和他们坐一起听课了,每天都是楚辞单独教她,所以她最近空闲的时间很多。卢静姝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和提学司里一些官员的女儿也 悉了,最近就总是出门和她们一处玩。 玩久了,那些女孩儿偶尔会把在家里听到的事说出来给大家听,卢静姝每次都只是倾听,从不像她们一样,把家里的事说出来。 这天,她们又聚在一起玩,突然有个小姑娘就问了:“静姝,听说你爹爹克 ,你娘是被他克死的吗?” 卢静姝一听有人编排她爹,立刻气得小脸通红:“张月你胡说什么,我是爹爹收养的,我娘亲的死和他并无瓜葛!你凭什么说我爹爹克 ?” 张月被她吓了一跳,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另一个女孩:“我……我听人说的。” 卢静姝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怒声道:“你听谁说的?听朱秀秀说的吗?难道你们没听说过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吗,只有愚民才会背后道人是非!” 张月被她骂得脸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静姝对不起,是朱秀秀让我问你的,我不该听她的话。” 朱秀秀却有些不服气:“是我说的,但这句话是你爹爹自己说的,我又没说错!” “你胡说,我爹爹才不会说!”卢静姝狠瞪了朱秀秀一眼,提着裙子往家跑去,正好撞见楚辞要出门,立刻委屈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楚辞。 楚辞听了她的话后,总算是解了惑。他安 了卢静姝一会,并告诉她,公道自在人心,无论旁人说什么都不要理会,由他们去便是。卢静姝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伤心,觉得她爹爹似乎是默认了克 这个名头。想到外人会编排她爹爹,她就恨不得把她们的嘴全都堵上。她以前也被人说过克亲,当时听到可难过了,她爹爹一定也是这样,只是碍于君子风度,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楚辞这会确实哭笑不得,原来这几 竟是因为这事才使那些人如此鬼祟的。他到是没想到,堂堂知府大人竟然这般碎嘴,那天晚上随口一说,便传的到处都是,还害他疑神疑鬼这么久。 不过说了也好,倒解决了他一个难题。身为漳州府的青年才俊之最,想与他结亲之人数不胜数,平时经常有人探他口风,都被他搪 掉了。如今来了这么一出,估计以后就会和在京城一样,被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列入婚嫁黑名单了吧?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他所想,那些想与他结亲的官员们听了风声之后是偃旗息鼓了,可地位较低的那群人却蠢蠢 动起来。 这一天,楚辞刚准备回后衙去,便见王明过来,说是有一富商想给提学司送点文房四宝以做学子的奖励,但他表示得亲自和楚提学谈才行。 当地富商肯支援教育,这是一件大好事,楚辞一听也没怀疑,叫了个人去后衙和张虎 代了一声,便和王明去赴宴了。 谁知要捐学具是真,想给他 人也是真的。酒过三巡后,那富商委婉地提出了把自己的小女儿送给楚辞做妾的想法,并一再表示他这女儿长得美若天仙,还弹得一手好琴,楚辞收用了她绝不会失望。 楚辞登时傻了眼,半晌没有出声。那富商却以为他在犹豫,继续劝说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原来他还有些胆怯,不敢把女儿推荐给楚辞,毕竟像他这样的地位,即便是纳妾,也不会和普通商户结亲。但听说楚辞克 之后,他就放心了。因为高门大户肯定不会和楚辞结亲,小门小户碍于面子,怕别人说他们送闺女去死,肯定也不会上赶着结亲,也拉不下面子让女儿做妾。 而他就不一样了,为了楚辞的后嗣,他愿意让他女儿为妾,只求能为楚家开枝散叶。 楚辞差点都要被他 动了,这什么圣父啊,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后代,竟能上赶着送女儿做妾。能把坑女儿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也是个人才呀! “不知令嫒可知此事?”楚辞笑着问道,笑意不达眼底,让 知他 情的王明不由周身一寒,后悔今 贪图一点好处,淌了这趟浑水。他恨这商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楚大人克 之事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那富商醉醺醺一笑:“知不知有何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楚大人您应下,小人明天就把她送到您府上去。” 王明见此人为了攀龙附凤竟如此丧心病狂,再看楚辞脸 黑沉,马上就要发作,当下便站起身来,大声斥道:“你当我们大人是什么人,怎么会收用你的女儿?你为父不慈,上赶着送女儿做妾,为商不义,污蔑大人清誉,为民不忠,借利民之事意图 足一己私 ,如此不忠不义不慈之人,还不快滚出去!” 那富商被这么一骂,浑身的酒气立刻醒了七八分,赤红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 楚辞被他这一神来之笔 得怒气全消,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了王明一眼,说道:“王大人不愧是笔墨房出去的,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当真是威风凛凛。要不你还是回笔墨房去吧,也免得本官错眼失了你这位大才。” 这话吓得王明立刻拱手告罪:“大人,下官之前真不知此事,若知道他有这个念头,打死都不会带他过来污了您的耳朵。至于这话嘛,分明是长期受大人的熏陶,下官这才沾了几分口才,和笔墨房无关呀!” 王明很怕楚辞把他从账房调回去,笔墨房事多油水少,哪比得上和银钱打 道?他知楚辞是借此事敲打他,只得做小伏低认罪。 “既然王大人也是一时走了眼,本官也不会怪罪于你。只是,这说好的捐助没了影,倒叫本官有些遗憾。”王明平时做的 好的,一时糊涂,楚辞也无意多为难他,水至清则无鱼嘛,只是该有的教训还是得有。 楚辞意有所指的话,王明自然听出来了,他说:“下官一定会安排好此事,保证下次月考时,府中优异学子能拿到应得的奖励。” “那就有劳王大人费心了,今 也不早了,本官还有事就先走了。”目的达成,楚辞也不愿再留在这里,起身告辞离开。 王明送他出门后,长出了一口气。今 真是偷 不成蚀把米,拿到的好处要贴进去不说,恐怕自己还得出点血,才能将这缺口补上。下次谁要让他再做这种事,他非啐那人一脸唾沫不可。他也暗骂自己是猪油糊了心,楚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蒙蔽他,还是省省吧! 今夜之事很快被传了出去,那些蠢蠢 动之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至于楚辞克 之事,却是被坐实了。 想要在楚辞身上下功夫的人觉得有些伤神,这楚大人既不贪也不好 ,到底什么东西才能打动他呢?他们不认为世上有打动不了的人,只不过是你没搔到他的 处罢了。 楚辞确实有些 处,只是全都被一个人恰到好处的搔到了,于是,他便成为了唯一一个能打动他的人。 第472章 求情 这一趟出巡, 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大部分都用在了肃清风气上,甚至在株州府的某个县里,杜玉还亲自审了一桩案子, 挖出了当地的一个大毒瘤。自此,新任巡抚的威严总算让全省上下都有了新的认识。 回到巡抚衙门后, 杜玉上了一个折子,将摸查到的情况以及各府官员的表现一一上奏, 那些他已经判了罪名, 定了处罚的官员名单也附在了后头,让朝廷知悉并将他们的名字从官册上抹去。 不久后, 天和帝收到了这封折子, 摆在它旁边的, 还有另一封从漳州府呈上来的密折。 天和帝先将这封折子打开, 仔细看过之后, 嘴角微微上扬。与他们料想的一样, 现如今的南闽省估计已经成为整个大魏最安全的地方了。本地的官员里,和京都有牵连的估计十不存一, 而他后面派遣过去的官员,也是经过明察暗访, 确定他们没有任何 派关系, 才送到南闽省去的。 另外,在这封折子中,天和帝也注意到了南闽省的发展, 里头提到的新式教学法, 他之前在楚辞的信中也有耳闻,如今全省都开始效仿,天和帝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忧虑。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