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个年轻弟子皆是面面相觑,有些脸都涨红了,俨然不知如何是好;而年迈的那几位长老,当场坐不住了,拍着桌子怒吼道:胡闹分明就是胡闹!光天化 之下,成何体统!? 诸位长老们,这也是为了长岭的安危着想,怎能说是胡闹呢?段青泥随手勾住玉宿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咱们小王牺牲重大,带头给大家 了衣裳。怎么他 就不是 ,其他人 就成了胡闹? 话没说完,眼前忽然一黑。 玉宿将外袍拾起来,哗啦盖在某位仅穿一身单衣,还飘来晃去的掌门头顶。 此人行踪诡异,来历不明,所用招数皆非我长岭所授。慕玄冷冷开口,由他带头开始,也都是在情理之中原就不分公平与否。 那不如这样好了,师父大人。 段青泥 开外袍,由暗处睁开一双黑亮的眼睛,不知几时布 了微妙的笑意。 您既这么想查他,我也不拦着,尽管查便是了。他挽着玉宿的胳膊,将他往前推了些许。 玉宿: 正当慕玄要上前的时候,段青泥又幽幽补充一句:但如果他身上没伤自此之后,你慕玄卸去仙尊身份,干净一人离开长岭,余生不得踏入天枢山半步。 慕玄浑身一僵,连带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顷刻蒙上一层 郁的雾霭。 哦,还有。段青泥深 一口气,忍不住低低咳嗽几声。片晌缓过劲头,方慢悠悠道,临走之前,记得跪着跟我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玉宿,是一只莫得 情的冷漠猫猫。 他天生漂亮, 茸茸软乎乎的,虽然有一点点凶,但 起来手 贼 。 段青泥捡回玉宿第一个月,不小心 掉了他的猫须须,于是玉宿变成了王宿。 段青泥捡回王宿第n个月,不小心 秃了他的脑壳,于是王宿又变成了王佰。 王佰因为秃顶伤心过度,整 以泪洗面,所以分裂出了副人格祈周。 第19章 毁灭吧 查,还是不查。这一个问题,就是两条无法选择的死路。 慕玄一动不动,站在段青泥与玉宿面前,短短不过数尺距离,却难以朝前迈出一步。 双方皆是不发一言,于半空之中视线相接,周遭更是沉如死水一般,谁也不愿打破这场僵局。 直至漫长一段寂静过后慕玄的表情开始扭曲,最终还是转过了身,与殿外那群守卫弟子道:都愣着做什么?掌门手伤着了,还不速速为他止血! 段青泥目光微动,内心深处缓缓呼出一口气,偏头与玉宿对视一眼这一回,是他们赌赢了。 两人保持方才的冷静,看一群人熙熙攘攘围上来,有捧金疮药的、有端热水拿纱布的,纷纷忙着为他处理伤口,俨然连一刻也不敢怠慢。 而那些不依不饶的高层长老们,见状也只好顺着台阶下,开始不约而同地转移话题。 那可是段家仅剩的一 独苗,就算半 手指也关乎整座山的命运哪有事情比他受伤还重要?! 人家年纪再小,好歹是个掌门。我们这做长辈的,总不能倚老卖老,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 是啊,青泥这孩子,也是吃过不少苦的。每当这种时候,那和事佬傅憾必定出来端水,小小年纪一身病 ,旁边也没个亲人照料。他脾气是倔了一些,心眼倒不坏的咱们切莫为此事伤了和气。 于是转眼之间,周围众人又换了一套说辞。剩几个慕玄那边的弟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仙尊大人,那逃走的刺客现在还搜吗? 搜! 慕玄攥紧双拳,额顶青筋暴起,目光仍望向段青泥那头,一字字道:先给我去别处搜! * 哈哈哈哈哈哈,掌门今天可太威风了! 你们瞧见慕玄和那几个长老的表情没有?呜哇,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一说要 衣服,立马没人动了哼,这不明摆着针对咱掌门吗? 约半个时辰后,正殿周围人已散尽。远在重重长廊山林之外,正值落 黄昏,余晖散落在寒听殿的小偏院内,将屋檐与围栏燎得一片金影斑驳。 厨房袅袅炊烟升起, 悉的烟火味道扑面而来。 欧璜他们几个坐台阶上面闲聊道:我先前看那位仙尊大人,还以为是哪路神仙下凡。没想近距离见了几次,竟也是个尖酸刻薄的俗人当真是一点好 都不剩了。 我们掌门真可怜,怎就摊上那样的师父?欧璜一边磕瓜子,一边朝门里瞥了一眼,他若真想与人练剑,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 旁边一弟子道:想得美!掌门才不找你练剑,他只要人家小王。 欧璜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不说话的家伙原来叫小王。 话刚说完,一本书哗啦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砸在欧璜头顶。 段青泥隔着走廊喊道:多吃饭,少八卦!去帮我把门带上,关好。 好嘞! 欧璜忙掩上房门,招呼其他小弟道,走走走,掌门让咱吃饭去,别耽误他跟小王干正事! 而同一时间,不远处的房间内,此刻是静谧无声,隐只听得几许细微的响动。 一盆温热的清水,原本干净雪白的 巾,不多时已沾 血渍,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玉宿的箭伤在后背,往上靠近脖颈,不到两寸便能致命的位置。 当时情况紧急,段青泥几乎可以想象,玉宿处理的手法必然简单 暴但当揭开衣领的那一刻,他还是无可避免地震撼到了。 你他妈的,还是人吗?段青泥不 发出灵魂的质疑。 箭伤造成的创口本来不深,但玉宿拔它的力道非常野蛮,显然是为迅速而无所顾忌。这么做直接导致了伤处撕裂,偏又没有条件及时止血,硬贴着衣裳撑了半天时间,如今已出现发炎溃烂的迹象。 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段青泥全程拧紧眉头,整张脸是一言难尽的扭曲。 然而从头到尾,玉宿都面无表情。他就像块木头坐椅子上,看一盆清水迅速晕成红 ,却连眼睛也没多眨一下。 段青泥问他:疼不疼? 玉宿一脸麻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受伤的 就不是他。 好样的,只怕真是机器人,完全没有疼痛的 觉。 见过折腾的,真没见这样往死里折腾的。段青泥一边拧着 巾,一边叹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玉宿说:是。 你还说是?! 段青泥气得打跌,反手往他肩上拧一把也就这么一下,玉宿像按下开关似的,整个人忽地坐直起来。 咋了,你还会通电啊?段青泥先时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是在疼。 在这世上,没有谁是天生不知痛觉的。玉宿又不是真的机器人,他所 知到的痛楚或许是寻常人的好几倍,之所以没有任何表情反应,也只是早已习惯忍耐罢了。 段青泥呆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松出一口气似的,将玉宿肩上的手收了回去。 既然会疼,你就大声喊出来啊,老绷着有什么意思?他忍不住道,好歹给点反应,让我也能知道轻重吧! 玉宿看了段青泥一眼,目光中的情绪近乎于 茫。却只一瞬,他很快又恢复了清明,淡道:不需要。 哪怕做个表情也好这对你来说很困难? 玉宿沉默片刻,眼神不再 离。 然后他对段青泥说:你不懂。 行吧。 一句话给他打回去了。 段青泥算是发现了,和玉宿争论这种问题,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玉宿本人都不在乎,两人这非亲非故的,他更没必要在无谓的琐事上纠结。 我话说在前面,慕玄那边已起了疑心,你这伤必须尽快养好。 段青泥说着,顺手抓了一把草药,若无其事地扔进嘴里:反正你对什么都无所谓,一会儿只管多用药,可别让伤口烂透了。 玉宿:嗯。 段青泥便不说话了,脸颊堆得圆鼓鼓的,一心一意咀嚼那把草药。 玉宿等了片刻,见他不动。于是问:药在哪? 嗯? 段青泥愣了一愣心说这人不知道吗?嚼草药敷伤口的偏方。 不过想想确实可能,看他拔箭那个 暴程度,就不像会细心治伤的人。 在唔,在这儿呢。 段青泥指了指嘴,含糊着道:等我嚼完。 此话一出,嘎吱一声沉钝锐响。 段青泥清楚地看到,玉宿的椅子重重往后挪了一下,在那瞬间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与此同时,他的表情,忽然多出一丝微妙的僵硬。 与其说是僵硬,倒不如说是嫌弃、怀疑,乃至失措。 段青泥: 是的,没错。 这个对于任何疼痛皆能做到毫无反应的机器人,似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了机械面瘫以外的情绪波动。 竟是因为嫌弃段青泥嚼的草药! 然后的然后,更为魔幻的对话发生了。 玉宿说:我不想吃这个。 段青泥: 妈的,毁灭吧。 我俩同归于尽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段青泥:又是想鲨掉玉宿的一天。 第20章 没必要 所以说,一个人活着,是为什么会穿书呢? 穿书之后,又为什么这样倒霉,偏不巧跟玉宿走同一条路呢? 短短不过片刻的时间,引发了段青泥对于生命意义、对于世界起源乃至宇宙究极的一连串深奥思考。 最后的最后,他深 一口气,突然就悟了过来。 正常人参透不了的宇宙真相,就像段青泥永远不懂玉宿的脑部构造一样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早已经跨越了物种的差异。 那一刻,段青泥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成佛的状态。 他微微一笑,用最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字耐心解释道:这个草药,不是用嘴吃的。 玉宿表情微怔,有些不明所以。 段青泥只好又道:是用手,敷上去。 玉宿看了眼他高高鼓起的脸颊,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而后犹豫不决的,十 指头缓缓伸了出来,蜷了又蜷,抖了又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病 风。 段青泥: 玉宿:你别吐我手里。 脸依然写着俩大字抗拒。 妈的,烦不烦啊!段青泥控制不住了,刷的一下站起来,不劳你动手,老子自己 说完不等玉宿推拒,直接扯开他的衣领子,嚼好的草药拿纸一糊,反手朝那血 模糊的后背盖了上去! !!! 这一下动作实在太快,玉宿完全没反应过来,随后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似的,一个前倾趴倒在桌上,僵硬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拧成一团。 有什么好嫌弃的,段家人的口水金贵着呢!段青泥拍了拍手,冷哼着道,别人要我都不给,今天算是白赏你了你最好记得 恩戴德。 结果半天过去,玉宿一动不动,也没任何反应。彼时脸朝桌面,整个人是趴伏着的,由于 力而显得十分虚弱。 糟了! 段青泥后知后觉地想差点忘了他是伤员,本不应该下手太重。 那什么你还好吗?他凑上去仔细端详道,这伤口也没裂开啊快醒醒,不要吓我! 玉宿依然没动静,看样子像是昏过去了。 啧,不至于吧 段青泥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点后怕。他想也不想,直接伸手上去,轻轻搭上玉宿的脉搏。 然而下一瞬,倏忽间一番天旋地转段青泥手指都没展开,玉宿突然诈尸起来,趁双方距离最近的间隙,猛一个回身攥住他的手腕。 随后一个翻转,一个下扣,将段青泥用力摁回桌面上,嘭一声闷响,两个人的位置处境瞬间就变了。 靠,居然装死骗我段青泥顿时瞪圆了眼睛,你、你想干嘛?! 玉宿居高临下地 制着他。兴许又是角度背光的缘故,他的神情一如初见时的冰冷。 两人视线相对那一刻,段青泥的目光颤了颤,恐惧不由自主地袭了上来。 他若要杀一个人,从来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能是因为生气,也可能没有任何理由,一切举措全凭动手时的心情。 以至于玉宿伸手上前的时候,段青泥屏住呼 ,几乎是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 悉的声音。 玉宿修长有力的五指下移,却非对准段青泥的脖颈而是缓缓靠近,打开他同样受伤的掌心。 那是方才情急之下,手抹短剑划下的伤口。尽管在正殿做过处理,但到现在时间一长,割开的位置已有翻开的趋势,包扎的绷带上也渗出不少的血。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