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常无论出门还是在家都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溜滑,还要抹点淡口红。像这样 着两条枯瘦胳膊骂别人是米田共的模样,卫采云还是头一回看见,担心之下又有点好笑,恐怕那个贼也没想到老阿姨有这等脚力兼魄力。 卫淑真大骂一通,巡逻的联防队闻声过来询问。她指手划脚把情况说了一遍,骂了几句杀千刀后突然觉得胳膊凉嗖嗖,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睡衣。 卫淑真顿时大窘,瞪了两眼卫采云,“还不快跟我回去!” 娘俩慢腾腾往回走,卫淑真还是不说话,卫采云闷声跟在后面。 直到进楼,卫淑真才冒出来一句,“我是管不住你了。” “姆妈……”卫采云低声道。 “自己当心吧,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卫淑真扔下一句话,推门进屋。 家里灯光通亮,老老小小等在楼梯口,跟接宝贝似的 她俩。 卫淑真披上件开衫,用手梳了下头发,“惹到我头上,哼!” 安歌递上热糖水,卫淑真接过喝了几口,“吓到没有?别怕,万事有我!” 好吧,外婆威武。 ※※※※※※※※※※※※※※※※※※※※ 谢谢大家的订阅! 谢谢红衣的手榴弹! 第六十二章 时间 对真正的孩子来说, 时间总是特别慢, 哪怕仅仅一个国庆假期。 方辉很 慨地说, “ 啊,自从你搬家后我们就疏远了。” 安歌,…… 不过想想也是, 以前在一个大院, 早起凑在同一条水沟边刷牙,一起上学一起放学,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 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有十几个小时在一起。 中午吃过饭,她到大院等方辉。 小哥俩在父母单位的食堂搭伙。 没等多久,方辉踩着一辆二八大杠来了, 除了铃不响、其他都响,链条更是清零哐啷,没断是奇迹。 他个头不够, 腿套在三角架里够住踏板,一上一下来得个 。后座上方旭紧紧抓住坐垫, 皱着眉头揪着鼻梁, 一付忍耐的面孔。 快到大院门口, 方辉让车滑行一段减速,然后跳下车,顺着往前的冲劲扶着车跑了好几步, 稳稳停下。 方旭小心翼翼爬下来。 安歌给他们带了礼物。 方辉的是军舰模型, 以历史名舰为原型, 按一定比例缩小的模型,需要一点点拼装,但做得格外 真。还有动力系统,完成后可以下水。 方旭的比较简单,一大包城隍庙五香豆。 不是安歌敷衍,方旭自个指定的。他最近 上了这零食,可以含在嘴里,不动声 吃一堂课。 安歌觉得基因是很妙的东西。方家兄弟四个,老大沉稳,每天五点天没亮就大声背单词,是大院众所周知的“别人家孩子”。老二不必说了,神童,虽然有些高冷,但总的来说还是宁静的。到了方辉和方旭,方爸方妈的墨粉有点 力,方辉聪明,但有多动症的倾向。方旭呢,喜 琢磨个吃,所以和徐蘅颇有共同语言。 “你的是什么?”他问徐蘅。 安歌给徐蘅带了一盒外国的糖,味道一般,但五颜六 晶莹剔透得格外好看,所以徐蘅也是心 意足。她带了一小半出来,准备趁午休时间拿给胡晓冬。 先给方旭挑了块。 方旭咬碎糖块,咯啦咯啦 嘴嚼。 四个孩子踢踢跶跶往胡家去,没走多久就听见方旭吼,“你这个笨蛋!” 徐蘅吼回去,“你才是笨蛋!” 好吧,虽然听上去两人要干一架的样子,实际上谁都没把对吼放在心上,不等方辉介入又回复到和平状态。 这种有口无心的相处模式是方家特有的,安歌怀疑跟方妈也是 线条有关,他家属于雷阵雨系,来得猛去得也快。徐蘅跟方旭学得心大不少,不像从前老觉得别人在骂她。 到了胡家,方旭像掉进了米缸的老鼠。没办法,好吃的太多。 熏青豆、 豆荚、芝麻糖、花生糖,这些东西家常都做,但胡阿姨做得讲究,味道也好。 “可以去我们学校门口卖啊。”方旭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含糊不清地说。 “做得太少,不经卖。”他们来看外孙,胡阿姨心里高兴,一边做 衣一边扯闲话。她有时间会拿零食出去卖,安歌最早找到她时,也是在路边。 “干吗不多做点?” “做好要经太 晒,遇到连下几天雨,没来得及翻晒会长霉。” “可以搭个简易烘房。”安歌说,常年卖炒货的都自己搭烘房。 胡阿姨摇头笑道,“谁来搭?”她们家一老一少,正当中年的女儿也不是能张罗的人。 “搭在院子里怎么样?”安歌问,“可以叫我爸,他会电工,姨夫会木工。简单的泥水工他俩应该也能凑合。”李勇家是祖传的木匠手艺,他虽然去了厂里工作,但从小学的东西没那么容易丢下。 给安歌这么一说,胡阿姨想想,也行。桃条、梅片、瓜子之类的她都会做,只是限于条件,只能当季时做一点送人自吃。 至于做生意是不是投机倒把、名声会不会坏掉……拜托,家里有个病孩子,挣工资的只有女儿,而她只会越来越老,等到做不动的时候还不知到哪找医药费呢,顾不得了。 胡阿姨正儿八经准备了礼物去安家找李勇商量。 她说完,还没等李勇开口,安友伦已经一口答应,“行。” 李勇能说什么,笑笑说好。 胡阿姨可以找徐正则说,由徐正则出面组织人手。但她深知徐正则不懂拒绝的老好人脾气,说不定会害他欠连襟的人情,不如直接找李勇,该算多少钱就是多少。 此时把工期敲定,趁李勇送她出门的当口,她连忙把人工费用照算、招待一顿午饭的事说好。 不过李勇有自己的想法,“胡阿姨,干脆破墙搭两个门面怎么样?” 一个卖自制的零食,另一个,李勇想接维修家电的生意。大半年来购买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的人越来越多,时间一长,肯定需要维修。他盯准这块市场,看店的人力、购买备件、还有工商等场面上的事情他来跑,维修的技术部分由徐正则负责。 成本不大,也不影响 常工作,就是找个好店面不容易。 胡阿姨那里不是一等一的市口,但来往的人 量不少。又是认识的 人,凡事好说话,不用担心生意红火了要提租金。 两个店经营的东西都是家庭 常用得到的,互相之间还能促进生意。 胡阿姨一想,也觉得可行。 李勇得到胡阿姨的许可,马不停蹄又去找徐正则。这回他用的理由是帮胡阿姨,看着也可怜,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说徐正则可以不 面,不会连累到徐重。 自家的丈人、徐家的老爷子都是一个 病,胆小!不就是吃了几年苦头, 过就好了嘛。 李勇娶安信云的时候,知道她是资产阶级的女儿,有海外关系,会妨碍自己的前途,连以后的儿女都会打上烙印,也许会没法读书,可能不安排工作。但是,他毫不犹豫。他喜 安信云的娇糯,连带着接收她的一切。 现在不就好了,住着清 的大房子,吃用开销自有丈人承担,多好。 李勇讲完,徐正则跃跃 试。他喜 琢磨电器,不做手 ,但又不敢开这个口,免费的谁不喜 ?到时劳心劳力还未必讨好,安景云准把他骂得臭死。 但如果有人张罗,他只要做事就好多了。 这俩用二十多分钟进行了一场“可行 ”研讨会,口头约定:做。 既没考查市场,也没核算房租水电人工的成本,更没书面写协议,跟这时代大部分生意人一样,察觉到了一点机会,琢磨着做了起来。有的在商海浮沉中摸到经验,有的只是试水,尝着咸涩赶紧上岸。 讲完正事,李勇急于回家吃饭,被厨房里的安景云叫住,“吃了饭再走吧。” 国庆节徐重、徐正则和她的单位各自发了条鱼,鱼头鱼尾已经吃掉,现在吃的是鱼身。切成段,用盐、花椒、酒腌了,煮饭时拿一块冲洗干净,架个蒸格搁饭上,饭煮好的时候鱼也好了。 怕家里人等,李勇执意不肯,跟来时似的,去时也像一阵风。 安景云摇头笑,几个妹妹找的丈夫 像的,都是嘴甜人勤快的类型。 转头看见徐正则出来,她说,“看看她们作业怎么样了,准备吃饭。” 徐正则把房门推开一条线看了看,三个孩子围坐在徐重的写字台边,各自埋头做作业。 他把门轻轻拉上,回身告诉安景云,“还有一会。”安歌给姐姐们设的闹钟,十五分钟一次,如果还想再往下做一会作业,那就再定十五分钟。两个十五分钟后起来休息一会。 安景云把菜一一端到桌上,“他找你什么事?” 徐正则把胡家打算搭烘房的事说了,没提维修部,免得多生枝节。 “ 好,胡阿姨不容易,我们帮她这个忙,别收人工费了。”安景云抹抹手又想起一件事,“正则,我……想报读夜大。” 徐正则以前不怎么支持安景云再去读书,但他刚刚瞒了她一点事,微微心虚,只说,“也行。你注意身体,别太辛苦。” 安景云应了声,“对门徐科长介绍的,她说功课不紧,只要坚持念完,肯定能拿到毕业证。” 这时房门开了,徐蘅第一个蹿出来,哇哇 叫,“妈妈我饿。” 徐蓁第二个。安歌说十五分钟计划,她觉得可笑,能有什么用。 奇怪的是第一个十五分钟闹钟响起,她从硬着头皮做作业、转化为时间好快,有点意犹未尽。 安歌又定了第二个十五分钟。但这次闹钟响的时候,安歌坚决说停。 徐蓁心想,看你能玩出什么花,停就停。 但更奇怪的是,吃饭时她居然牵挂着做题,心心念念在想,大概再有一个十五分钟,就能做完回家作业了。 饭后徐正则主动收拾碗筷,安景云觉得太 从西边出来。丈夫人品没话说,工作上更是个个同事竖大拇指,就是不 做家务。 “不要你动!”她连忙叫住。原因很简单,徐正则洗的碗是真正的面儿光,碗底的油还糊着他都能当成已经洗干净。 “我答应过女儿。”徐正则问成绩优秀的安歌想要什么奖励,安歌说能不能由他洗一个月碗。 “小孩家家,你理她干吗。”安景云夺下碗,“你洗完我还得返工,不用你。” “你站旁边监工,不干净我随时返工。” 这种情况安歌早已料到,也想了应对的办法。 “太宠她了……”安景云叨叨道,但终究还是高兴的。 毕竟,谁喜 饭后洗一大堆碗啊。 徐正则卷起衣袖,往水里倒洗洁 ,“不怕,以后等有了洗碗机,我们买一个,谁也不用动手。” 安景云好笑,洗碗机又怎么了,碗自己会跑进去?还是洗完自己会回到碗橱? “你啊-”徐正则刚想说“真是劳碌命”,话到嘴边改口道,“将来都会好的。”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