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大周一球!” 金锣一响,众人才后知方才那场混 之中已有人送进了一球,得了一分。 正当大周这边 呼雀跃之时,有人在场下大喊。 “来人!御医!——” 所有的马停在原处,烟雾逐渐散去,这才让人看清里面的状况。 只见穿着大周队服的一名青年躺在地上抱着腿痛 ,地上黄沙被血染得殷红一片,几名队员都下马围着他,情形看起来不妙。 当场就有贵女尖叫出声。 江燕如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看见还骑在马上的萧恕安然无事,才松了口气。 可是这口气刚松下,她就发现了图勒的目光。 他没有看任何在场的人,径自扬起,朝她看了过来,洋洋得意之中还带着一抹势在必得。 江燕如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想避开他让人嫌恶的眼神。 萧恕却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图勒的视线,他紧跟着抬起眼,隔着人群望了过来。 江燕如在他的视线里又安下了心,从 影中又走了出来,对着萧恕笑了笑,想让他可以宽心。 伤残了的公子被抬了下去,替换的人一上场,紧接着就开始了下一轮。 马奔驰在赛场上,挥洒着热汗,鞠杖在手上抡动,球穿梭在马蹄之中,滚滚而起的黄沙让人几乎看不清球的位置,只能依据着他们的喊话判断。 不过对于大周不利的是这一群西狄人听得懂他们的话,而他们之中唯有萧恕能听懂西狄语。 “萧大人马球似乎都没有摸到几下,这样可不好吧?”图勒故意勾着球往他的方向送去,萧恕无意拿球,可是球在杆下,他也却之不恭带着球往前。 不一会,三个西狄人就挤开了大周的马,拥在了他的身侧。 萧恕转瞬就明白,西狄人把他当作了下一个目标了。 谢乐康大喊了一声:“萧大人!” 萧恕在击鞠杖齐齐伸来之前,把球撇了出去。 谢乐康拿了球之后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其余大周队员很快就赶了过来护住他。 萧恕观察到了西狄人的打法,剑眉拧起。 这一场他们拖得越久,受到的伤害越大。 “谢乐康,速攻!” 大周的击鞠赛实行的是三球制,意思就是哪一队先进了三球就算赢。 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头,只要速速赢得这场比赛,才能免于被西狄人以刚刚的攻势袭击,造成更多的伤害。 谢乐康听了萧恕的话,更是苦着张脸。 速攻速攻,那也得能提起速来啊。 眼下这几个像是移动的小山靠过来的西狄人就差把他挤成 饼了,哪会肯让他放开马蹄跑。 不过萧恕势必不会让这些西狄人得逞,他骑马撞了进来,挤开了最右边的西狄人。 谢乐康趁此良机挥杖把球送入球门。 铛—— 酣战胶着,西狄人也紧跟着抢下了两球。 分数被拉平后,在场的大周人不由都提起了心,都觉得很快就能一决高低,可谁知下面的沙场却越来越混 ,只见黄沙狂舞,尘土飞扬,人影都只剩下一道快速掠过的虚影。 在场上的击鞠手无不咬牙切齿。 这些西狄人宛若玩 爪下的老鼠一样 着他们不放,却也不肯让他们进球,又或者他们自己夺球,早点结束这场比赛。 “可恶,他们这是想把我们戏耍在手心。” “看来不受点伤是不行了。”萧恕盯着前面围拢过来的几座山,眯了眯眼。 “好!萧大人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就凭你们?”图勒听见他们的话,不由放声大笑,“你们当初二十万大军还不是折损在了西燕关,堂堂昙王斩于故土,你们都不过尔尔。” 萧恕夹紧马腹,喝道:“犯我大周者,我等,无远弗届!” 图勒微微一怔,仿佛对这句话有点耳 ,还没等他想起什么,所有的马匹撞在了一块。 轰然巨响。 铛—— 第65章 好疼 你的骨头在说疼 大周险胜。 可损失无疑也是巨大。 上场的公子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下来, 他们是来打球的,可没有想过却是拼命的。 虽然胜利了,他们也不见脸上有多少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苍白。 若不是谢小公爷和萧统领以身破盾, 争分夺秒早一步结束了这场比赛, 时间拖得越长, 对他们越不利。 大周人的体格、力量和耐久度都不及西狄人,这一场赛事把两国人的差距摆在了众人面前。 不怪以前与西狄人的战事总是那样艰难, 若是战场上遇到提着刀的西狄人,那他们所受得伤害绝非如此。 谢小公爷一瘸一拐被人扶着出马场, 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人冲了过去, 没等周边的人反应,他已经一巴掌拍在谢乐康脑门上。 “嗷——爹!” 没什么比负伤下场还要被亲爹揍更可怜的,谢乐康愁眉苦脸捂着脑门嚎叫。 “疼死了, 您给我留点点面子行不行啊?” “面子, 面子,你差点都快把你老爹吓 了!你还要个啥个面子!” 这位谢国公也是行伍出身, 虽然已经不上前线许多年,但是心一急,这 陋的话还是自然 , 丝毫不顾周边人的眼神, 把他儿子的脑袋瓜打得邦邦作响。 谢乐康左躲右闪,抱着脑袋 狈不堪。 “你可是我们谢家单传,你要是折了损了,让你娘让你祖母该如何是好!”谢国公虽然一巴掌接一巴掌不留情面地打,可是 出来的话却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他已经老了,不像年轻时候义薄云天、斩头沥血都在所不惜, 他现在只盼着一家人能平安无事。 却不想谢乐康竟然脑子一热,就自告奋勇报上名去参加与西狄的马球赛。 谁不知道西狄人穷凶极恶,对大周更是积怨已久。 而骑马 箭是他们西狄人的强项,当年大周多少士兵就是折在他们的强马铁蹄的冲击之下。 “爹,你快别打了,你看哥哥一张脸挂了彩,就更丑了。”谢思韵难得站在谢乐康这边,伸手拦了几下,谢国公不好伤着女儿这才悻悻罢手,不过他几次意犹未尽地举起巴掌,把谢乐康还是吓得够呛。 因为刚刚赛场上的状况十分危急,很多人都不由跑下了看台,江燕如也随着谢思韵一起下来了。 不过江燕如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到萧恕的身边。 随着几名击鞠手前后出来出来,萧恕的模样有些奇怪。 他走经谢家的时候就忽然停步,一动不动地站着,目不转睛看着谢家一场闹剧,任凭他手上的血一滴紧接着一滴,洇入黄沙之中。 江燕如的视线来回在谢乐康与他的身上。 说起来萧恕与谢乐康年纪其实差不多,如今他们穿着一样的骑服,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对兄弟,只不过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谢小公爷喜 玩乐,常常一把折扇捏在手里,逢人先扬 大笑,生的就是一副十分友善讨喜的小白脸。 他是金陵城里最活跃的公子哥,金陵城有一大半都是他的狐朋狗友,轮吃喝玩乐上没有谁能比他这位谢小公爷更积极。 江燕如觉得与谢小公爷做朋友,定然会是人生一大趣事。 而萧恕则完全不一样,他像是一把没有封鞘的刀,锋利 人,让人畏之如虎、敬而远之。 就是那些时常唤他喝酒的人也未必真敢把他当作朋友,更多的是想着营造一种’和萧统领相 ‘的 觉给旁人看。 他就像是那抹格格不入的灰 ,妄图挤入他们多彩的画卷里,最终却只能沦落到不起眼的角落。 蛰伏在无人愿意窥看的一隅。 就如同此刻,无论有没有人注意他驻足在人群当中,他都是岑寂一人,他在马背上打杀四方的威震西狄的同时又再次刷新了大周人的印象。 萧恕他的能力与野心,终将会影响他们的平稳生活。 所以,他们就更畏惧于他了。 “御医!御医快来这边,给瞧瞧啊,这都伤得见骨了。” “爹,不妨事,一点皮 伤。” “这次能大胜西狄,实在让人痛快,回家好好清洗一番,跟你祖父祖母去道个喜,这可是件大好事。” 他们或是庆祝大周击鞠的胜利,或是痛斥冒险受伤的孩子,无论是热闹还是悲伤。 都与萧恕毫无干系。 江燕如不由心想:倘若萧恕也有父亲在这里,会不会比谢国公更担忧他的安全,会不会也拍着他的头让他不要莽撞。 他是活生生的人,也是父亲会担忧心疼的孩子。 担忧过后,也许又会对他的英勇果敢而嘉奖。 他为人子,一定也是那个会让父母骄傲的。 可是他都没有。 江燕如咬着 ,心里为他生出几分委屈,很快就眼泪汪汪。 两人的视线过了这么许久才终于对上了,萧恕这才发觉江燕如在那端看着他,似乎也看了许久。 江燕如蓦然撞入萧恕的视线里,眼泪在眼眶转悠,喉咙一阵阵发涩,她心里虽然想了那么多,却无一敢对着萧恕说。 萧恕飞快蹙了一下眉,江燕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看台上跑到这危险的地方。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