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的瞬息, 程荀终于 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在孟家老宅的后院,被人打晕、挟持带走。而现在,她被人横放在马背上, 有个男人紧贴着她, 正在扬鞭疾驰。 她悄悄抬眼, 只见太 斜斜落在西边,映出了些许暮 。后颈的疼痛依旧清晰, 除了嗓子有点渴,身体里并无饥饿的 觉。想来,离她被绑走,应该只过了个把时辰。 冷静分析了一遍眼前的形势,程荀心下稍定。 被掳走的时间越短,晏决明找到她的几率就越大。 同在马上的人并未察觉她已清醒,仍在策马。起伏的马背不断撞着程荀的腹部,头垂在马腹上,失重 和颠簸 令程荀几 作呕。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竭尽全力伪装着。 不多时,背后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程荀奔来! 她心中燃起曙光,难掩 动地侧脸去望。可令她失望的是,还未看到来人的模样,就听到了一连串 野的胡语。 后头那人扯着嗓子呐喊,程荀不懂其意,只能听出那人话里的焦灼与愤怒。 身后喊声不断,挟持程荀的那人却充耳不闻,反而夹紧马腹、用力驱赶马儿越跑越快。 程荀心中浮起几分猜疑。 男人只要拉开一点距离,后面的人就会拼命追赶上来。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知跑了多久。 渐渐地,风中飘来 润的气息,程荀嗅了嗅,是一股 悉的、带有些腥臭的 气,她不由得一愣。 没等她细想,男人突然急急拉紧缰绳,马儿嘶叫着抬起前蹄,程荀没稳住,差点从马上摔落。 没等马儿站好,男人便一跃而下,紧接着扯住程荀的后腿,毫不留情地将她扯下! 上半身陡然失去支撑,眼看着脸要直直摔在地上,程荀来不及假装昏 ,只能伸手撑住了身子。 男人在背后冷笑一声,走上前 住她的后背,从马鞍上 出一 麻绳,将她双手紧紧缚住,又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拎起来。 被 在地上的半张脸火辣辣地疼,程荀强忍着一声不吭。等站起身,程荀立刻环视一圈。男人竟然将她带到了那片滩涂。 他们站在岸边,身侧的河 平静地躺在昏黄的暮 中。洪水已过,河 上的水洼比起那天更浅、更小、更少,滩涂上的土地柔软疏松, 是褶皱。 那人似乎不 意程荀的沉默,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巴, 迫她往身侧某个方向看。 眼前的滩涂与周围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在平坦的滩涂边缘,程荀望见了一个凸起的黑影。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匹黑马。宽阔的上身阻止了它的下陷,可连 的寒冷和饥饿,让它的生命彻底停留在那片淤泥里。它卧在远处,像尊缄默的泥像。 身后那人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着什么,另一只手指着她面前一点。程荀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岸边枯败的荒草上,凝着早已干透了的血迹。 身后那人越说越 动,直接走到她跟前,扯着她的衣领高声怒吼。 程荀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高大的少年双目充血,整张脸因为过分的 动扭曲着,像个捏坏了的泥胚,即刻就要被人丢弃。 程荀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挟持她来此的原因。 他和那夜程荀杀死的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更年轻、更青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将程荀一把扯到岸边,手指着那片宁静的滩涂,一双眼睛目眦 裂,发出了困兽一般的泣鸣。 这幅模样实在太过 悉,程荀沉默地接受他的愤怒与恨意,心中甚至被 起了类似的情绪。 可是那情绪稍纵即逝,程荀甚至浮起了几分嘲讽。 杀人未遂者指责别人为自保反杀,何其荒谬! 此时,追赶一路的人终于赶了上来。那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留了 面杂 的络腮胡。 见到来人,少年陡然收起自己外溢的情绪,反身抓过程荀,将她挟持在前,又从 间 出刀,锋利的刃紧紧贴住她的脖颈。 络腮胡一惊,似是没想到他如此决绝,当即后退一步,沉声说着什么,试图打消少年的念头。 少年情绪 动,声音悲痛而凄厉,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诉说着。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就连手里的胡刀都在颤抖,利刃似有若无地刮在程荀皮 单薄的喉头。 她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浑身 骨悚然。 中年男人仍在劝说他,语气又快又急,双手快速地翻飞,试图用手势传递情绪。边说着,他微微挪动脚步,悄然向程荀这边靠近。 少年立马反应过来他的企图,原本平静些许的情绪再度被 怒,像是被侵占领地的兽,当即暴起,抓住程荀的肩膀就往后拖! 动作间,冰凉的利刃划到颈上,微妙的刺痛后,程荀察觉到,有 热的 体缓缓从刀尖 下。 程荀呼 一窒。 少年仍在叫嚣着,丝毫未察异样。对面的男人慌了,却不敢再上前,只能举起双手,试图安抚他。 猩红的血一滴滴落下,血腥味混着汗味、尘土味萦绕在程荀鼻尖。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