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给了时间,萧问阙却依然没想好一个具体的决定或者言行。 太医的诊脉结果一早便告诉了他,楼风 身体如何,他很清楚,他也用不着装模作样问一句你怎么样,还好吗。 至于其他,萧问阙却也找不到一句最合适的话语。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萧问阙道:“快到晚膳的时间了。” “风哥儿,你是生气也好,怨我也罢,都是小事,不想见我,我便不来,但切记一 三餐切莫落下。” 萧问阙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左右楼风 好好的,其他事便都不急。 “怎么就也好也罢了?” 青纱帐内,一道清悦的声音传出,还带着淡淡的怨,却和萧问阙方才所说的怨不同。 “气您,怨您,对您来说,便是不重要的吗?”楼风 急急道。 “明明有口有舌,却是连如何解释,为自己辩解都不会吗?”他听起来,似乎比萧问阙还要义愤填膺。 还是为萧问阙义愤填膺。 萧问阙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在原地。 他回首望着屏风后,楼风 却停顿半晌,才缓声道:“皇帝叔叔……” “您这样是会吃亏的。”他笑了一下,却又像在哭。 萧问阙却是微微莞尔,笑了。 话到此处,他倒也不必着急离开。 吩咐 人送上晚膳,却是一人在屏风内,一人在屏风外用膳。 这道屏风仿佛是他们的一道防护,隔绝着他们,却也给予他们心中的安全距离。 晚膳后, 人将其撤走,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去,让殿内恢复之前的模样。 楼风 口中含着苦味,是药的味道。 这道苦在他口中蔓延,让他连说出的话都仿佛是苦的。 从那声皇帝叔叔开始,他与萧问阙之间,那道因昨夜之事产生的隔阂仿佛便少了一道,气氛回暖。 “我已经做主,解除了你和太子的婚约。”萧问阙不开口,开口便是一道惊雷。 楼风 下意识抬头望去,却看不见萧问阙,只能听见他继续的声音。 “风哥儿。” “我并不想为太子说话,但他自小便当做储君养大,才学能力都算优秀,且几年前的他上孝下悌,无一不好……便是如今,也只是小节有损,大节无亏。” “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也是极优秀的。” 对萧元谨,萧问阙尚且要将哪里好哪里不好算得明明白白,可对楼风 ,哪怕他从前有许多不符合长安朝臣勋贵标准的不妥之处,在萧问阙口中,那也是处处都极好。 萧元谨说他偏心,半点不假。 萧问阙自嘲地想。 “我本以为,将你们配成一对,会是好上加好,却不想世事万物皆有缘法,你们非但没有好上加好,反而一人嫉妒,一人委屈。” “此事错在我,如今由我结束,也是有始有终。” “本是好心,却办了坏事,先前给你的那份圣旨,也本是想给你的保障,却不想宝物招贼,引来老二觊觎。” 子不教父之过,太子和萧元英是他推卸不掉的责任,他们做了什么,也得算他的一份,如此算来,楼风 所吃的苦,竟全都是他造成的。 他是想为楼风 好,可他给他的一切,非但没有让楼风 过得更好,反而让他受尽委屈和苦楚。 甚至给他带来委屈和苦楚的人,是他的儿子,甚至……是他自己。 他今 时常想,若是没有这一切,楼风 会如何? 他会自由自在,哪怕没有太子妃这个身份,哪怕楼家已经无人,他会受勋贵或者族中欺负,但只要有他宠着护着,便没人敢给他脸 看,哪怕是太子。 他会过得很好,比萧问阙想的还要好。 可这一切,都被他的 点鸳鸯谱给毁了。 “……风哥儿,对不起。” 楼风 手攥紧着衣袖, 口剧烈起伏,喉中哽咽半晌,眼角落下一滴泪,心中又酸又怨。 欺负他的人没向他道歉,宠他 他想对他好的人却对他说对不起…… 世间难道都是这种道理? “您不是最喜 我吗?” “连太子都因此对我不 ,您不是最宠 的人是我吗?那我是您的谁?太子他们是您的谁?他们做了什么,与您何干?为何要您说对不起?” 一连串的质问怼在萧问阙脸上,同样冲着他而来的,还有一道白 的身影。 楼风 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萧问阙 前,既不松开,也不抬头,他像只受惊的小鸟,受了惊吓便往对方怀里钻,不肯离开,也不敢看萧问阙。 “您不是最喜 我吗……”他又说了一句。 “那为什么您不第一时间来哄我?关心我?却反而为他们的错道歉?” 楼风 的声音带着些许低哑,那是喉中哽咽后的声音,声音里浓浓的委屈几乎要将萧问阙淹没。 即便是萧问阙,也没想到在他说了那些话后,楼风 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 不喜 他将太子和萧元英的过错背在自己身上,不喜 他因那二人而来对他道歉,不喜 ……他站在太子和萧元英身前,面对着楼风 。 那让楼风 觉得,萧问阙和太子他们才是一起的,和他对立。 这个拥抱有些过界,可再过界的,昨晚也做过了,如今再说这些,倒显得萧问阙不负责任,又当又立。 想了想,萧问阙伸出手抱住了楼风 ,在他后背一下一下轻拍,安抚着对方。 被疼惜的 觉是最让人放松又沉 的,若是可以,楼风 甘愿永远沉溺在这个怀抱里。 他闭上眼睛,任由难以自已的泪水浸 了萧问阙 口金线织就的龙纹。 无声的哭泣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楼风 用沙哑的声音闷闷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现在和太子他们断绝父子关系还来不来得及。”萧问阙道。 楼风 破涕为笑,下意识想抬头看他,却生生忍住了,他依旧将自己的脸埋在萧问阙 前。 并非是他不想让萧问阙看见自己,而是他不敢看对方。 “来不及了。”楼风 摇头道,“您已经犯错了。” 敢当着萧问阙的面说他有错的人,从前是御史,现在则多了个楼风 。 “那我将功补过。”萧问阙非但没有声音,反而温声哄道。 “就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弥补这份过错?” 楼风 动了动 ,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他下意识想说那你以后要更疼我,比对太子还要好,他要比太子更重要,他要做他最喜 最宠 的人。 可他也知道,太子和萧元英纵然有错,纵然再不好,他们也还是萧问阙的孩子,太子还是储君,有血缘,还有重担,哪一样都比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还身无长物的人重要。 能以这样的身份得到萧问阙的宠 ,已经是他祖宗保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怎能奢求更多? 楼风 闭上眼睛,抓着萧问阙衣服的手,似克制,又似想要更加抓紧。 半晌,他才用逐渐平复的声音,语气平和道:“我希望,您能像以前一样宠着我。” 一直宠着我…… 楼风 不求其他,他只求和从前一样。 只求他们不会因为太子和萧元英而生出隔阂,也不要因为昨夜 差 错、迫不得已的不堪而变得疏离。 这个世上最在乎他的人,也只有萧问阙而已。 萧问阙没亲自养过孩子,他的三个孩子,都并非他亲自抚养长大,说实话,父 是有,却并没 受过为他们忧心苦恼的 觉。 唯有楼风 ,他看着他在边关出生,又是个哥儿,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他和楼风 的父亲比亲兄弟还亲,楼风 对他而言也和自己的孩子无异,楼风 儿时喝的羊 ,还是他找来的羊产出的。 他为他做过的事大大小小,自己都记不清。 楼风 回长安时,他还担心他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不适应长安的生活,每年回长安他都会带些边关的特产给他送去。 他竟会担心楼风 不喜 长安那样的安乐窝,说出去怕是要被人嘲笑。 那时他才有做长辈,做父亲的 觉。 如今,他再次体验到了那种 觉。 既担心他不懂事,又怕他太懂事。 前者容易吃苦,后者受尽委屈。 一声叹息在心中响起,萧问阙轻轻拍了拍楼风 后背。 “没有婚约,你依然是临安世子,不做太子妃,你也仍旧是我最宠 的孩子。” “今后便是天下无你容身之所,我在的地方,便永远容得下你。” “风哥儿,我给你自由和宠 ,你可以随意做自己。” 萧问阙笑了笑道:“我是你的皇帝叔叔。” “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不仅会是皇帝叔叔啊,接下来就是同居啦。话说,我是不是忘记排雷这个故事古代有生子了?好像真忘了,那在这里说一下,后面是有生子的,不过是很晚了,而且不会细写,内容非常少。 —— 第69章 嫁给未婚夫他爹10 萧元英腿上的伤还没好,便被人从 上拉了起来。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