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挑了挑眉,正要翻开资料,这时冯瑜又内心很纠结地提醒了一句:“江总,这人世间的任何事都没有尽善尽美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自己不生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 冯瑜若不这样说江鹤还能尽量保持平常心,冯瑜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究竟媛媛心仪的那个人是有多混蛋,连冯助理看了都觉得他会生气。 江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怀揣着一颗看完尽量不生气的心态翻开了面前的纸张,第一页第一行就写着:“查无此人。” 江鹤皱了皱眉,问冯瑜道:“这是怎么回事?” 冯瑜面 一言难尽:“您看下去就明白了。” 江鹤带着 心的疑问,一页一页地浏览完手里的资料,他捏着纸张边缘的手也不 紧握了起来,握成拳白皙光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捏得手下那张纸皱成了一团,下颌下一张姣好的 型紧抿成一条线,隐隐能看出有在颤抖的趋势。 见江鹤这副明显即将暴怒的形态,冯瑜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同情,他们江总三十年未曾动过凡心,以前相过那么多优秀的相亲对象,一个都没有令他心动的,好不容易学人家时髦一把搞个网恋,把身心都给陷了进去,都闹到要跟人抢人的地步了,结果却发现是被自家员工给骗了,这要换作是她,她也无法接受。 原本她也不想把这份资料 给江鹤,打破他心里美好的幻想,可她只是一个打工的,无权干涉老板的任何决定,就算知道老板知道真相会愤怒,她也不得不如实相告。 一时间办公室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江鹤和冯瑜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呼 声都几不可闻,气氛 抑到极致,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味道。 “哈哈哈哈,”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陷入沉默中的江鹤终于发出一道低沉而又悲凉的笑声,“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这真是太好笑了。” 他江鹤从十八岁高中毕业接手父母两人遗留下来的空壳家电公司利用互联网加智能的模式十三年间一路打拼到今天国内数一数二的公司,谁能不夸赞他江鹤一句独具慧眼,眼光独到。 而他这样一个独具慧眼、眼光独到的人居然连人家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还把人家奉为自己心里的女神,甚至向来中规中矩,行事有条理的他第一次做出用权势去调查一个跟工作毫无相关的人只为 足自己私 的事来,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是假的! 姓名是假的, 别是假的,就连情敌也都是假的。 这真的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江鹤那双向来温和的眸子此刻笑得都在充血了,他颤抖着手去摸索放在办公桌一角的烟盒,随手碰到一个障碍物想也没想地就扫开了,拿过烟盒身体僵硬地从里面敲出一 烟来点上,低垂着下颌叫人看不轻神情,只有缭缭烟雾在他身上弥漫。 江鹤在 烟,冯瑜却看着被他扫落在地上的障碍物吓得惊慌失措:“江总,你花五千万拍卖的貔貅碎了……” “不要拿这种小事来烦我。”江鹤现在思路混 成一片,淡漠了看了地上那碎成两节的貔貅摆件毫不在意,比起这些来,他更想知道,除了 别,其他的东西也都是假的吗? 江鹤思绪紊 得 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工作下去,他干脆拿了车钥匙驱车回了家,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静下来仔仔细细地好好想想。 江鹤一走,冯瑜看着地上碎成两节的招财进宝貔貅沉默无言,五千万只是一件小事,是她不配,是她格局小了。 江鹤一路驱车回到家,他从来没 觉这么无力过,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天他没有这么无力过,十八岁背负几千万欠款的时候没有这么无力过,唯独这一次他 觉身心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疲倦 。 因为以前的那些东西他虽然期待过,但从来都不会打从心底里去奢望。他太清楚,就算再奢望,父母也不会关心他,就算再奢望,那些欠款也不会自己消失,唯独这一次,他是很认真的很渴望,打从心底的去那么奢望得到一个人,甚至他都做好要跟一个纨绔抢人的准备,可到头来就连这么一个人都是假的,只是一个被人捏造出来的身份罢了! 江鹤不知道该笑自己好骗好,还是该笑自己眼瞎居然识人不清错认错了 别好,他只知道他现在混 得一团糟。 冰凉的水温从花洒里倾洒而下,一簇一簇浇灌在江鹤身上给他那混 的脑子理清了一点思绪。 他把他和媛媛相识的过往一点一滴的拎出来回忆了一遍。 怪不得在a市的时候他会知道自己住哪家酒店,那会儿他还以为他在网上查展览会包了那间酒店也没多想。 怪不得他明明在展览会上看到了人,却为什么怎么找也找不到人,原来是他找错了方向。 怪不得他发烧的那天晚上,明明看到了他来照顾自己,第二天却被医生告知照顾他的是一位男士。 怪不得当他提出见面的时候对方会躲他好几天,他还以为他突然的表白吓到他。 怪不得当他提出让他做自己女朋友的时候,他会避而不答,甚至在自己一步步地 问下,他不得不搬出他喜 他老板这种话来搪 自己。 原来真相就藏在这些一个又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里,是他太愚蠢,没有去深究,如果不是这次他到医院来探望自己勾起了他心底的嫉妒心,他恐怕要被他蒙在鼓里一辈子。 江鹤闭着眼在水里咬了咬颤抖不已的嘴 ,撑在墙上堪堪稳住身形的手紧紧攥成拳。 也就是说,那个他以为会在没有任何人关心他的情况下,只是仅仅得知他喝了许多酒就担心得给酒店打电话,强制酒店工作人员看着他喝下那杯蜂 牛 的女孩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那个他以为在知道他身体只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时候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他实现愿望和找人照顾他的女孩也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那个得知他生病住院就算对他有所抗拒,但还是会早起帮他熬粥来医院探望他,甚至只是为了一点吃食就一笔一画写下医生所说的所有注意事项的女孩也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那个在他轮椅卡住时一点都不注意自己形象会去帮他趴在地上捡树枝让他心动的女孩也并不存在。 江鹤咬 咬得更狠了些, 瓣上溢出来的鲜血又被源源不断冲下来的水 给带走,只有一点血腥味在 间弥漫。 所以他一直不肯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一直抗拒来跟自己见面,因为这从一开始就是人家设计好的一场游戏而已,而他不过只是一个游戏的参与者而已。 是他执 不悟一直自欺欺人地不愿意从这场游戏里醒来,是他把这场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个游戏的游戏当了真,怪不得会沉 其中。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他所渴望的那些关心,他所渴望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他自以为是的一场美梦而已。 江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睁开眼,整个人 哒哒从浴室走出来,在客厅里翻找了一圈,找出了一部屏幕被他摔碎了的手机来,试了试还能开机。 他打开手机,登上微信,找到摔手机那天的聊天记录,点开最末端的语音不断重复地听着。 “是的,我很喜 他,很喜 ,很喜 。” “是的,我很喜 他,很喜 ,很喜 。” “是的,我很喜 他,很喜 ,很喜 。” “……” 江鹤 狈地闭着眼睛,不断听着这段深情且缱绻的语音,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晋远一身淡蓝 长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说这话笑得星辰璀璨的模样。 可是,即便明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他却还是不愿意从梦里醒过来。 真是疯了。 江鹤拼命地把他记忆里媛媛的模样往一个男人身上想,然而不管是他那张妖孽的容颜,还是他那瘦得盈盈一握的细 ,以及那双长到逆天的纤细长腿都无法让他往一个男人身上靠。 并且就在他此刻已经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时,他想起他在他车上吃玫瑰花以及那天晚上在他手背上 惑的那一舔,依旧有热血上涌的 觉。 江鹤 受到血 里的躁动,睁开眼笑了一声,他想他这次恐怕真的疯掉了。 他居然忘不掉, 本就忘不掉那个被人捏造出来的媛媛,就算明知道他是个男人,就算明知道他在欺骗他,他也依然忘不掉,可笑的是他在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之后,他还在想着如果这个谎言能够再继续久一点,让他把这个梦做到圆 该有多好。 疯了,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江鹤站起身来,从沙发上捞起被他扔在上面的手机,给还在公司的冯瑜打了过去:“小瑜,今天的事还请你保密,另外让安保部门在我明天上班之前拷贝一份工程部的监控到我电脑上。” 第41章 突然 鹤城科技工程部,临靠窗的位置,晋远正坐在工位上,专心致志地写着代码,而他临座旁的何洛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写几行代码,抬起头来看他几眼,一副 言又止 本没有办法专注工作的样子。 “干嘛?”晋远被他看得不耐烦,主动开口问道,“哪里算法又不会写了?” 被晋远逮住,何洛干脆也不纠结了,扔掉手里的键盘,滑动座椅,靠近晋远,挨着他的肩膀说道:“不是工作上的事,是有点私事要问你。” 晋远以为他要借钱,也没多想,直言道:“借多少。” “不是要跟你借钱的事,”何洛摇摇头,看了看周围正在上班的同事们,勾上晋远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问他道,“兄弟,你偷偷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搭上了总裁办的路子?” “什么总裁办的路子?”晋远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洛继续道:“就是前几天,有两个总裁办的人突然来我们部门问了点关于你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晋远蹙了蹙眉,又问他,“他们都找你们问了些什么?” “就问你平时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 好,对公司 意不 意,就正常人事变动的那一套呗,”何洛很诚实地跟晋远说了,说完又说道:“搞得我们都以为你要升职了。” 晋远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一个相当优异的人,虽然毕业没有自主创业和去考研,但进入鹤城科技以来一直认真勤劳工作,许多别人搞不定的问题他都能搞定,不知道给工程部这帮人减轻了多少工作 力,他升职倒也合情在理,就是何洛有点舍不得。 “你说你要是升职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苦哈哈地做着员工,我以后要是写代码卡住了,我都不知道找谁问去。” “别瞎想,”晋远听罢后,眉头皱得更深了,“我 本就没有收到过任何升职的信息,而且升职不该归人事部管吗,怎么是总裁办的人来做调查?” “没准你走上大运了,”何洛看着晋远那张妖孽得过分的容颜,既高兴又失落道,“直接走马上任要当经理了!” “想太多,”晋远侧头看了何洛一眼,觉得他多半得了妄想症,“我就是一个普通码农,就算能力出众至多就给我升个级涨点工资待遇什么的,怎么可能一下子走到经理的位置。”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何洛倒不觉得自己想太多,他是有理有凭的,“你看产品部的陈经理对你多欣赏,上次带你去谈a市那个项目,我们处于那样的劣势下你都逆风翻盘过来了,就你这个能力,待在工程部这个小地方,其实是屈才了。” 说着何洛再次看了眼周围,将下巴抵在晋远的肩膀上,两人靠得更近了些说道:“没准是陈经理看中你的能力想调你做她的副手也说不准。”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晋远还是觉得不靠谱:“就算真是你说得这样,那陈经理总得先给我打一声招呼吧,现在这样一声不响的算怎么回事?” “她想先斩后奏呗,”何洛给他分析道,“就你这做什么都需要三请四请的 格,直接找你,你肯定都不带犹豫地就给拒绝了,还不如直接一点,先把事给办下来。” 晋远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胡思 想了,先上班,如果真是你说得那样,我不去她也奈何不了我。” “别啊,”何洛听晋远这样一说,着急起来,拉了拉他的衣服,“你别因为我放弃大好前程,去产品部多好,不仅上班时间自由,工资高,还能经常去外地出差,见识大好河山,总比一直窝在工程部这一方天地强吧。” “我还 喜 待在这里的,而且的我身体也不允许我到处跑。” 晋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今天穿的衬衣有点宽松,他一动,何洛一扯,大半边雪白的侧肩都 了出来。 何洛还待说些什么,这时放在晋远桌边的手机轻轻地发出了一道声响,两人都将目光朝晋远的手机望去。 晋远一看是一条微信推送消息,眼疾手快地拾起手机捂住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名字,把何洛的椅子推回到他工位上:“回去工作吧,上班时间开小差不好。” “不对劲,晋远!”何洛见晋远这副忙不迭把他推开的架势,一脸坏笑,“我们都这么铁的关系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他们一个宿舍四个人,就属晋远的手机最干净,除了学习笔记和他的一些灵 记录,就没有别的不可见人的东西,大家想翻手机都可以随便翻的,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也有手机不能给他们看的一天。 “没什么,”晋远不理睬他的好奇心,划开手机,随口道,“一个朋友给我发的消息。” 何洛笑容扯得更大了:“我猜这个朋友不一般吧,江……” 晋远顿了顿,颦眉看他:“江什么?” “没看清,你捂得太快了,”何洛耸肩,“怎么在跟这个叫小江的谈恋 啊,捂这么严实。” “小、江?”晋远听见他这个称呼,笑了一下,“他可不小。” 河洛思维发散了一下:“不小的意思就是很大咯。” 晋远回着手机里的消息,随意回道:“差不多吧。” 何洛上上下下把晋远给扫了一眼,诧异道:“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喜 大的。” “大一点有什么不好,”晋远在回消息也没太听清他在说什么,随口回道:“成 、稳重。” “确实成 ,稳重。”何洛顺着晋远的思路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就是平时真没看出来,晋远喜 这款的,怪不得他们学校那校花追他四年都没追上,都怪长得太清纯了。 晋远没再搭理他,看着手机里江鹤发过来的几条消息,有点琢磨不透。 江鹤:[在干什么?] yuan:[在上班。] 江鹤:[那就好好上班。] yuan:[哦、好。]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