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晴只是来探路的。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商行风。一天下午,商行风来到楠哥推拿馆。楠哥在接待时一眼就看见这个男人的行头。楠哥热情地招呼,而男客人只是神 淡然地四处观察,最终指名道姓地要找店里的金牌推拿师。妹喜看到商行风时,情不自 地盯着男客人好久。商行风和我的身型差不多。除了模样和声音不一样之外,若是站在远处观望,八成的人都会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其实,妹喜不是误把商行风当成是我,而是妹喜看中了商行风穿着的黑 风衣。妹喜想,我的男人要是穿着同样的风衣,肯定比你帅多了。待会儿,我可得好好打听衣服是在哪里买的。 男客人趴在软 上,妹喜一上手,就知道是件硬货。这是推拿行话。硬货指的是那些肌 僵硬,干苦工且没有小费的人群。软货指的是那些皮软的,做生意且小费阔绰的生意人。如果妹喜不是看得见,那么她八成会把男人当成是硬货。对付硬货,特别辛苦。常常是半个小时还没到,推拿师就会出一身臭汗。而且最后,客人还会嫌推拿师力气小。妹喜非常用心地用双手按 男人的后背,还非常热情地用管用的伎俩和新客人攀谈。要抓住回头客,最重要是会说话嘛。 “老板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平 坐办公司久了, 背会疼吧。这样,劲儿行啵?不够劲,老板可以和我说哈。我保证会让老板 意的。” 商行风不像他的弟弟,对妹喜这类人群有着趾高气昂的态度。相反,他非常喜 他们。这可能与他在早年间外出闯 的时期有很大的关系。商行风有语气愉悦地说道。 “劲还行。我后 那里,有伤。你稍微小力点儿就行。” “诶,好嘞,好嘞。我一定不会伤到老板。” 妹喜对这位男客人已经有一些的好 。他有着与她 的那个男人相似气息,说话却比她 的那个男人客气多了。她觉得只要整场推拿结束,她一定会拿下这个客人的。 “老板是哪里人呀?” “上海人,但祖籍是山西。” “噢!我也是山西人。您山西哪儿的呀?” “太原。” “噢!我老家就在附近呢。我和老板还真是有缘。” “是 有缘的。” “老板不常做按摩吧?” “第一次。平时没时间。” “那老板得常来。因为肌 也是需要保养的。肌 好了,身体才会好。身体好了,老板才会赚更多的钱。” “你 会说话的。” “老板过奖啦。” “难怪我小弟被你哄着,都不肯回家了。” 妹喜的手劲儿越来越小了,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收敛。 “老板是来找商汶雍吗?” “我只是来看他过得好不好而已。” “您不会带走他吗?” “你会让我带他走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们对他不好。” 商行风不置可否地干笑两声,然后自顾自地说起商家的故事。妹喜从商行风口中得知另一个故事的版本。商家人对小六不差,甚至是非常宠 。不仅是兄弟姐妹,还有几位太太。商汶雍是懂得卖 智慧的孩子,而且是那种不偏不倚,正好使人羞愧的智慧。举个例子,一盘意面,几个兄弟姐妹分完了,唯独小六端着空盘。这个时候,几个妈妈怂恿自己的儿女分享一部分出去,但是小六会 出灿烂的笑容地说肚子不饿。正是因为这种“适度”的谦让行为让几位妈妈不由 到心疼,所以她们往往在各个方面去弥补对小六。小六记得几位妈妈的喜好,并且非常懂得如何讨好几位妈妈。兄弟姐妹与自家母亲吵嘴的时候,小六会充当让万金油,在敌对的母子之间滑来滑去。他在安抚妈妈的悲伤,同时也在为兄弟姐妹的怒火浇油。曾经视小六为最没用的几位妈妈,纷纷因为小六的贴心与关 而柔了心肠。她们对这半个儿子,有时比自己亲生的还要好。所以导致亲生儿女与自己的母亲时而反目成仇。不仅如此,小六还会离间团结一致的兄弟姐妹。小六的心机不在表面。他往往能做到连大人都察觉不出的隐秘,像是时而帮助姐姐逃学,时而帮助哥哥写作业。时间一久,孩子们都发现自己欠了小六一堆人情债,然而小六又会宽容地表示不去计较。孩子最容易依赖了。他们在无助的时刻,最需要这个最小的、却又最能干的小弟弟。以至于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看似处于高位,总是欺负小六,但事实上,他们才是真正被掣肘得无法动弹的弱者。 楠哥喜笑颜开地送走这位给予颇丰报酬的客人,转身好奇地看着妹喜,问道。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妹喜皱紧眉头,问道。 “楠哥,我在你们眼中,是不是很下 啊?” “怎么样说自己呢?” “我知道你们不喜 商汶雍,但是又碍于我喜 ,所以一直容忍他那臭脾气。我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穷追猛打。不仅养他,还伺候他。我觉得世上没有比我更 的女人了。但是,楠哥,我和你说真心话:我就是要他。我就是要和商汶雍在一起。如果商汶雍回他家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有个家了。但是,这个家似乎比我想象得还要脆弱。楠哥,我怎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妹儿,想那么多做什么。你想的那些都是没有发生的。不要去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焦虑。好好看脚下的路。” “我脚下还有路吗?” “怎么没有了?你舅怎么样了?” “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砸进去的钱也快见底了。” “要不……” “我知道的。但我还是想拖一拖。” 楠哥忽然犹豫不决且面 难 地问道。 “商汶雍是不是真的去炒股了?” “嗯,他挣了很多钱。” “你能叫他带带我吗?” 妹喜严肃地看着楠哥,好像从未想过楠哥会提出这种要求。楠哥也自知不妥,不由尴尬地搔了搔头,解释道。 “钱嘛,没人不想要。我想尽快去加拿大找我女儿。” “楠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放心你把血汗钱 给商汶雍。” “怎么说?” “我虽然不懂股市,但是我也知道这是有赚有赔的。你也见识过那群赌鬼堵在推拿馆时那疯魔的样子,也就明白从股市里出来的金钱对于人们来说有多大的 惑。我害怕你会变成他们那样不务正业,整天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红 绿 的线。不过,楠哥,我相信你的为人。这样吧,你拿出一小笔钱给商汶雍先试试。如果挣了,我们立即连本带利地返还给你;如果亏了,我们就把本金还给你。” 楠哥受宠若惊地连忙摆手,说道。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亏了,自然是我运气不好。不能让你们给我承担。” “楠哥,你先听我说完。如果亏了,你就彻底打消炒股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做好现在的生营。你看这样,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答应。你怎么做都是为了我好。我明白的。我明白的。”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