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儿借车做什么?”单慎问。 鲍威打起了马虎眼:“小人难道不能借车?” 单慎事情多,最烦这种浪费他工夫的人,直接把人 给了师爷:“问完了直接给我结果。” “我替单大人问吧,”徐简道,“有师爷在旁,我也不怕有人说我 问口供。” 单慎很信任徐简,对他这句玩笑话一笑置之。 衙役把人提到了隔壁。 徐简道:“你借的那车,装了死人你知道吗?” 师爷提着笔的手一抖。 鲍威比师爷抖得还厉害:“什么?死人?不可能!” “不然衙门找你做什么?”徐简道,“车子里一股子臭味,你把死人装哪儿了?” 鲍威喊道:“不是我、小人、我我没有!我替人借车的!” “你胆子真大,你都不知道别人用途,你就敢替他去租车?”徐简连连摇头。 鲍威哭丧着脸:“哎呦,小人没多想啊!以为他最多装几个小倌娘子,哪知道会装死人!还是他这回玩过了,把人玩死了?” 徐简继续问着:“谁?” “许国公府那三公子身边当差的,叫石杰,都叫他石头呢,他说他们公子要借两辆车,让小人帮个忙,给十两当好处,小人就借了。” 徐简听他说完,替他整理了一番供词:“你以前在赌坊认识了那个叫‘石头’的,他找你帮忙借车给苏三公子用,你昨儿借、昨儿还,没错吧?” 鲍威垂头丧气:“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小人就替他借车,别的都不知道。” 师爷看着鲍威,又看了眼徐简,一言难尽地在纸上写着供词。 还是国公爷办事利落。 这要是他们单大人如此问案,传出去得被老古板们参上几本说他“不地道”、“不讲究”。 第200章 圣上不 听 徐简拿到了供词,又与鲍威道:“车里没装过死人。” 鲍威一听,瞪大了眼睛:“您诈小人?” “他拿去装水,在山道上浇冰,险些害死人,”徐简看着鲍威,道,“真出了人命,你就不是跪在这儿答几句口供的事了,你得先去牢里蹲着。” 鲍威倒 了一口凉气。 “诈你也是为你好,板上钉钉的事儿,你嘴硬只会换来一顿板子,”徐简又道,“以后,别为了银钱就替人办事,真出了大状况,他一个国公公子,你又算什么? 之后升堂问案,你还得当堂向府尹大人陈述经过,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吧。” 说完,徐简大步出去了。 鲍威还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对方的背影。 “他是……”抬起头,鲍威问师爷。 师爷答道:“是辅国公。” 鲍威一个 灵。 他看出那人身份不一般,那股子矜贵气,远在苏三公子之上。 可他没有想到,那是辅国公。 虽然问话时诈他了,可人家堂堂国公爷,道理与他讲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诈,出事会有什么后果,是真心在劝诫他。 而不是仗着高高在上的身份,笑话他稀里糊涂、险些被人害惨了。 他鲍威虽是一个赌鬼,这么多年没过过几天正经踏实 子,但好赖话还是能分得清。 用力挠了挠头,鲍威与师爷道:“府尹大人问话时,小的会好好答,一五一十地答。” 师爷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末了道:“你想明白就好。” 说完,师爷让衙役把鲍威带出去。 隔壁屋子里,单大人已经看完了供词,辅国公抿着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师爷看在眼中,暗暗想着,国公爷厉害啊。 骗供词的,他见过,攻心之术,他也见过。 甚至挑拨离间,破坏嫌犯们之间的关系,靠他们反水来断案子的,亦见得多了。 可骗了一圈、又劝上几句,把原本不配合的证人劝得心服口服、 万分的,难得一见。 单慎按了按眉心。 供词上只写了结果,但屋子挨着屋子,先前那鲍威被吓得说真话的过程,单大人听到几句。 他并不在意徐简问话的方式,可他有他的担忧。 “事情能串起来了,”单慎与徐简道,“可那苏轲未必会认。” 徐简颔首。 若是他,面对衙门上门,他能寻一堆开 的由头。 咬死了上山取水,行到一半打翻了,全透过车厢板子漏到了地上。 至于为什么就是这么巧? 天下难道不能有巧事? 只要苏轲不认,就不能说他故意为之、故意害人。 顺天府想来硬的,许国公可不是吃素的,证据不足、屈打成招,一条条的能呼到单慎脸上来。 实际能追究的也就是一个行事不谨慎的小点,没有及时处理漏水,险些害别家马车出事,许国公府赔个礼就能解决了。 但诚意伯府想要这种赔礼吗? 徐简不用细想,都知道林云嫣会嘀咕“晦气”。 “单大人,我建议现在就把苏轲带回来……”徐简道。 单慎正要细问徐简,外头衙役传报,说是陈桂来了。 陈桂提来了些点心。 “府里听说那山道是有人浇水成冰,虽闹不懂是奔着我们来的、还是运气不好赶上了,二夫人后怕不已,病倒了,”他道,“老夫人与郡主很是担忧,让我来打听打听,可曾查到什么。” 徐简咬着芸豆糕,闻言呵地就笑了。 病倒了? 装病是个好法子。 十之八九,小郡主有样学样。 徐简道:“正说着要去提苏轲。” 陈桂哎呦一声,连连 手,白着脸半晌冒出了一句“此人歹毒!”、“看来是故意为之!”、“要把他抓起来!” 师爷亦是一块点心下肚,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疲惫的 神缓和许多,便与陈桂说了一番,最后道:“人证物证虽有,可他要推还能推。” “难道就放过他了?”陈桂急切着,“府尹大人您别说我乌鸦嘴,万一那苏公子知道赌鬼被抓进了衙门,他连夜把故事编得更周密了呢?万一他发疯了,让人把赌鬼捅了灭口呢?他能光 股上街,能在山道上害人,谁知道他脑子好不好啊!大人,迟则生变、夜长梦多!” 单慎木着脸,一时无言以对。 徐简清了清嗓子,又一口喝了茶,才 住了口中的点心沫子、没有被呛着。 不用问,这套说辞肯定是林云嫣让陈桂说的。 林云嫣一早就怀疑苏轲,也知道衙门一整天下来必定有收获,便来催着单大人动手。 小小年纪,真是心比个头急。 徐简道:“让府里放心,既然查到了苏轲那儿,就肯定会让他给个说法。” “郡主还有话带给国公爷,”陈桂道,“夜里寒气大,您多保重。” 徐简挑了挑眉,倏地轻笑了下。 师爷默默地看了下角落摆着的炭盆,用了一天了,人进人出的,这会儿确实不够暖和,衙门里一群大老爷们,在这些 常小事上,就是不如女子细心。 当然了,也是因为郡主格外关心辅国公。 才赐了婚,就这么放在心上,可见郡主对亲事有多 意了。 真好啊…… 单慎用了点心,擦了擦嘴。 按说郡主也没来,怎么这衙门书房就腻腻歪歪起来了呢? 平 坐着极其舒坦的椅子,这会儿如坐针毡,单慎活动了两下筋骨,主动问徐简道:“我们这就出发?” 徐简起身,示意单慎先行。 一行人到了许国公府外,单慎吹着冷风,这才有机会好好问徐简。 徐简解释了几句:“明 大朝会,议论起来,圣上不 听。” 单慎微怔。 不 听还怎么议论? 下一瞬,灵光一显,他自己就悟了。 苏轲可以不认,许国公府也可以喊冤,天下有没有这个巧事,他们顺天府说了不算,但圣上说了算。 圣上一旦厌烦了苏轲 出来的这些事情,苏轲是不是存心的,还重要吗? 思及此处,单慎深深看了徐简一眼。 辅国公如此笃定,莫不是今儿送文书进御书房时,已经探过圣上口风了?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