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嫣看出去,来人衣着单薄,只简单挽发,正是晋王妃。 晋王妃的心神不宁全写在了脸上,进殿时甚至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林云嫣扶了她一把。 她轻声道谢,又看向圣上。 圣上道:“你认真看看,是不是他本人。” 看到那染血的底衣,晋王妃被吓得下意识偏过头去,紧紧抿 又闭上了眼,过了会儿才壮着胆子又看过去。 走到安置了遗体的榻子旁,晋王妃看着那张脸,很快颤着声道:“是吧,这不就是王爷吗?” “既是夫 ,嫂嫂自是更了解他,”圣上道,“身上哪里有痣,可有旧伤痕,你要不敢动手就指出来,让底下人来。兹事体大,他是生是死,嫂嫂一定看仔细了。” 晋王妃眨了眨眼睛。 夫 ? 什么夫 是丈夫处心积虑谋反多年,却把她完完全全瞒在鼓里的? 那可是谋反!篡位!是要掉脑袋的! 她从未想过要当皇后,却毫无征兆地被卷入了如此 谋里。 不止是她,她的嵘儿才十一岁!早上还是小王爷,夜里、夜里都不晓得被李渡藏去哪里了,往后 子天差地别! 还有她的娘家,近些年慢慢式微,本就为前路 心,又摊上她这事儿。 李渡把她当 子了吗? 李渡想过她和她们一家的死活吗? 他不仁,我不义! 晋王妃一咬牙,道:“我可以自己动手。” 说完,她伸出手去,用力拉开了那遗体的底衣。 第435章 她可以胡说(两更合一求月票) 血腥气扑面而来。 晋王妃的脸 白得仿佛刷了一层厚厚的白及浆子,手指颤着,指尖发麻。 她其实明白,血味一直都有,刚还没有进殿时她就闻到了,此时的浓郁更多的是她心境上的错觉。 因为害怕。 再是鼓起勇气,本能也无法完全抗拒。 就像是她身体里的血顺着指尖都涌了出去,布 了那具遗体的 前,留给她的只有失血过度后的 冷与麻木。 晋王妃狠狠地咬了下舌尖。 痛疼让她打起 神,手指狠狠用力,把因着血污而黏在皮肤上的料子全部撕扯开。 “王爷他的左 侧有一颗痣。”晋王妃颤声说着,用力把那遗体侧推。 徐简上前帮了她一把。 “就是这里。”晋王妃说着,紧盯着那处皮肤上的黑 小点。 徐简也看到了。 这人身上竟然也有一颗? 晋王妃拧眉,指腹用力地在那上头 了 ,见没有任何变化,又用指甲去扣。 圣上用眼神询问徐简。 徐简想了想,问边上内侍拿了油灯,凑近仔细观察。 那颗黑痣只半颗米粒大小,摸起来略显 糙。 徐简看出名堂来了,便询问曹公公:“我看着似是点青,公公认为呢?” 曹公公也凑上前,看了会儿,又拿手 触了下,扭头去圣上道:“确实是点青。” 点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犯人被判处黥刑,就会以此手法在脸上刺字。 除了犯人,古来也有人追求与众不同,在身上刺花为装饰。 可晋王不该点青。 就算他真有个人癖好,也该是刺一个花样出来,而不是仅仅只有一点。 “假痣?”晋王妃道,“这么说来,此人并非王爷,王爷身上的是痣,此人仿造了。” “晋王若早已打定了‘李代桃僵’的主意,那他对替身定是会关注到细处,”林云嫣道,“痣、伤口等等皮肤上的,能够看得见、仿得了的,想来也都准备过了。王妃还有别的线索吗?眼下没有其他人比您更了解王爷了。” 晋王妃的呼 一紧。 是啊。 她最了解。 郡主是在告诉她,她为何会被留下来。 从头至尾,王爷与其说是没想过要管她死活,不如说,她就是会被留下来的一颗棋子。 这些痣啊旧伤痕啊,别人能知道多少? 能答得上来的只有她。 而她为何会清楚记得呢?因为曾有一回,王爷沐浴后指给她看过,特特说了件与此有关的趣事。 她以前还觉得,那就是夫 融洽了。 此刻回想起,当真像是一把锐刀直刺心田。 哪里有融洽?就是为了让她记住。 为了有朝一 ,靠这些特特作假出来给她看的“证据”,让她向圣上、向朝臣们证明死的就是晋王本人! 可是,凭什么啊? 谋反已经够连累她了,好在皇太后宽厚暂且安置了她,虽说关 闭,总归还留了一份体面,没让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关进牢里去。 但王爷谋算她,还不止如此! 倘若圣上不曾对王爷的死起疑,她也不会多想,来确定一遍就点头了。 那等王爷将来死而复生,在外头兴风作浪高举反旗时,她成了什么了? 她成了彻头彻脑的同谋了! 她的证言让王爷可以死遁潜逃! 太狠了! 晋王妃死死盯着那具假身,情绪 动,肩膀一直在抖。 她不可能当同谋,她要把自己和娘家都摘干净。 至于方法,郡主已经“告诉”她了。 要么不在表面,要么就是王爷不知情、来不及准备的。 有那样的吗? 晋王妃想不到,但她可以胡说。 “是,”她的喉头滚了滚,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指甲修得细长,“后脖颈上,半夜被我划了一下。 王爷昨晚上睡得不踏实,起先一直在翻来覆去,我半夜醒来发现被他 着头发,就推了下。 清早上朝前,我替他更衣时才发现,应是我指甲太尖了,不小心给他刮了个细口。 我想跟他说的,可他心不在焉,才没有提。” 曹公公与徐简一块,把那遗体完全翻过来,头发 起, 出脖颈。 血污也被擦去,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细口。 晋王妃指了个位子:“差不多就是这儿,此人身上没有,他定不是王爷!” 十几年夫 ,李渡想利用她坐实假死,让她往后百口莫辩,那就别怪她反打一耙。 编也要编成真的! “嫂嫂确定?”圣上问。 “确定,我自己的丈夫,我不会认错,这人是假的,”晋王妃看向圣上,恳切道,“我知道夫 是一体的,王爷毒杀兄弟、意图不轨、更有篡位之心,我作为 子无法 身事外。 可我娘家那儿是无辜的,他们从头至尾什么都不知道。 还望圣上明察。” 圣上微微颔首,道:“朕自会分辨。这一趟辛苦嫂嫂了。” 晋王妃摇头,行礼告退。 走出大殿,风吹来,凉飕飕地 起一身 皮疙瘩。 晋王妃不由自主抱紧了双臂。 屏住的那口气松懈了,害怕与不安重新笼罩了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她一面用手胡 抹着脸,一面嘀嘀咕咕宽 鼓励自己:“我没有做错,我一点都没有错!错的是他,全是他!” 天边吐了鱼肚白。 算算时辰,离上朝也不远了。 圣上要回去换龙袍,与徐简道:“今 你也上朝。” 徐简看了眼身上染了血的衣裳,道:“臣先回府更衣。” 林云嫣走到他边上,道:“朝服我带来了,搁在马车上,车停在东 门外。” 徐简应了声。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