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病症,拉丁文直译过来的学名漫长而晦涩,年幼的黎绯甚至还没有完整记忆它的发音,便已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手术,周而复始,均以失败告终。 如同一个闭合的莫比乌斯环,注定无法解开。 护士在病 前,为第二天即将进行手术的小女孩诵读睡前诗歌。 而从枕边的第一本诗集开始,十五世纪的诗人和年幼的她之间的缘分,就开始了。 在黎绯心里,弗吉尼亚从来不是一座伟大却冰冷的艺术雕像。 当黎绯想要成为弗吉尼亚时,她从未失败。 足尖的疼痛愈演愈烈。 耳 能详的童话故事里最经典的比喻,小美人鱼走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渣上一样疼。 安徒生没有说谎。 但黎绯硬生生忍了下来。对于从小被病痛折磨的孩子来说,隐忍是一种习惯。 少女踩着节拍旋转翩跹。 系统也为黎绯捏了一把汗,原书女主初评级跳舞,就是因为脚疼失误而惨烈收场。 然而此刻,美 绝伦的少女,宛如一朵真正的玫瑰,层层绽放于舞台之上。那肆意张扬的明 笑容,足以让人忽略,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飞扬的华尔兹舞曲中,黎绯娴 地 拒还 ,优雅地推杯换盏,游刃有余地走在尖锐的刀锋之上。 只她一人,便演出了一场欧洲中世纪觥筹 错的盛装宴会。 结束了这一段,黎绯松了口气,转过身继续。 或许是骤然放松,钻心的疼痛突袭而来,黎绯腿一软,竟然摔了下去。 “啊!”薛冰捂着嘴叫起来,面 不忍。 傅绍安回过神,表情复杂地注视着台上的少女。 演技很好,可惜基本功不过关,但也值得一个a。 大魔王低下头,将那张一直被冷落的a牌拿出来,但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 低的惊呼声。 傅绍安抬起头,顿时有些错愕。 黎绯并未直接站起,而是顺着摔倒的姿势,高高扬起头颅,一把扯开绸缎发带,微卷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少女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撕扯着,面 涨红,仿佛头痛 裂。 伴随着螺旋式阶梯上升的音符,黎绯摇摇晃晃起了身。 “原来刚才的摔倒不是失误,”薛冰不自觉替她松了一口气,“是故意设计的转折啊。” 可下一秒,少女踉跄着后退的动作,让薛冰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黎绯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几乎退到了舞台的边缘,摇摇 坠。 壮阔的 响乐在此时,抵达至高点后骤停。 所有人都屏住呼 的须臾空白里,黎绯借助连续的几个足尖跳跃,化身成了一只振翅 飞的蝴蝶。 苏格兰风笛的音 明亮,黎绯脸上,原先属于 际花人格的 明与算计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天真不知愁的单纯快乐。 淬了毒 的红玫瑰,转眼间,便成了一朵纯洁无暇的白百合,甚至犹然带着清澈的 水。 观众席上一片目瞪口呆的愕然。 抱着花束的黎绯,配合着风笛小调,蹦蹦跳跳脚步轻快,笑容甜美像裹了 糖。 薛冰忍俊不 ,跟着会心一笑。 显而易见,这一重人格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江淮莞尔:“成年人扮演小孩子,难得的自然。” 钢琴从弱拍渐起,强有力的鼓点接踵而至,骤雨般密集,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少女受惊似的,猛地向后退去一步,手中的捧花坠地。 光圈之中,倒下的花束洒了一地,而再度从 影里走出的黎绯,却径直踩了上去。 践踏过后,花叶残破不堪。 观众齐齐噤声。 踩着鼓点登场的少女,步伐整齐而利落,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掷地有声。 方以航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不是吧!这么快,又换了新的角 ?” 傅绍安眼神微暗, 锐地嗅到了异样。 “不止如此。” 黎绯饰演的两重人格在 烈挣扎与相互撕扯。 冰火二重天。 在观众眼中,黎绯正身处风暴中心的旋涡。 而实际上,少女却是风暴本身。 黎绯在两个截然不同的角 中来回切换。 她抬起头来,高高在上,目下无尘,或是 然大怒,或是厉声呵责。 她低下头去,便又悄然换了一张面孔,小心翼翼,卑躬屈膝,默默承受着一切,只在侧过脸庞时,偷偷擦拭眼泪。 直令观众扼腕叹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原来,蝴蝶是一只脆弱的纸蝴蝶,斑斓美丽,却无枝可依。 连江淮都忍不住为黎绯迅速转换的高超演技拍案叫绝。 舞台上,黎绯同时扮演了弗吉尼亚因为童年家暴分裂出的双重人格,而现实中,她比弗吉尼亚幸运一些。 十四岁生 那天,黎绯收到的礼物是多学科专家的联合会诊。结果却直接宣判了她的生命期限。 偶像养成系统在此时找上门来,黎绯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路,成为长辈眼里不入 的戏子。 高知父母不屑于付诸肢体的暴力。漫长的青 期,黎绯遭受的,多是 神上的冷暴力。 痛苦吗? 痛苦,可,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