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本王把马牵来。”严之涣觉着那药膏还是有些用处,原来后面火辣辣的 觉现在消退了不少,凉凉的,还 舒服。 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吕管家瞅了他一眼,小声劝道:“这大晚上的,街上人又多,骑马您也不方便不是。” 周赦认同的点着头,附和道:“吕管家说的在理,王爷,您要是正巧遇见了心仪的小娘子,还能顺道载她一路,两人在车里也能说说话,还没人打扰。” 严之涣抬脚就朝着周赦的 股蛋踹了一脚,骂道:“放 ,老子又不是登徒子,没事载什么小娘子,老子这是去沛国公府,沛国公府知道不?这是去接太华县主的,你小子少胡言 语,要让县主听见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周赦捂着 股,连连点头:“是奴才说错话了。” “王爷,有一句话小赦子倒是没说错,您套了马车去,正好邀太华县主同坐,要不您骑了马过去,县主又做了马车,您就是想和她说上几句话都不方便。”吕管家把周赦推倒了一边,抬手就要扶着严之涣往外走。 严之涣倒不用人扶,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还能一步三颤怎么的。 “你这话倒是有点道理,那还不赶紧让人去套了马车,耽误了接人看我回来不收拾你们。” 严之涣自觉和裴蓁相约好了,等到了沛国公府,半身个身子还没探出马车,就得知人早就出府,府里的六郎君陪着郡主和县主外出赏灯去了。 “赶紧问问去哪了。”严之涣下巴一抬,让秦宝过去问话。 守门的下人哪里又能知道郡主和县主的动向,又见长乐郡王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苦着脸道:“许是去了东街,听说往年赏灯都是去那里的,人多热闹。” 严之涣一听,赶紧让马车掉头,去东街寻人。 东街上观灯的人络绎不绝,别说是马车,就是马都挤不进去,严之涣从马车上探身下来,就要往人群里钻,秦宝见状赶紧把人拦住:“您这么找哪里是个头呀!要奴才说,您不如去承云轩那守株待兔,想太华县主是什么人物,今儿出来也不过是凑了热闹,这街上人这样多,裴六郎君必然不会放心她和郡主娘娘在街上多呆的,东街上也就承云轩还配招待贵人了。” 严之涣自觉这话颇有道理,点了点头,抬腿便朝承云轩走去,然后一打听,裴六郎果然在这订了一雅间。 “算你小子有脑子。”严之涣随手赏了秦宝几颗金瓜子,叫了小二过来,点了几样点心,又叫了一壶清茶,然后就扭头朝着窗外望去。 晋安郡主和裴蓁出来已有小半个时辰,街上人多,人挤人的,虽说有侍卫开道,又有丫鬟护在身边,可也免不得挤出一身的香汗,晋安郡主又见裴蓁也有些气 吁吁,便道:“可是累了?要不便回去去。” “儿子在承云轩订了位置,母亲和妹妹先去那歇歇脚,我让人抬了轿子过来接您?”裴六郎也觉得街上人多,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嫡母和妹妹。 晋安郡主听到“承云轩”三个字神 微微一变,好在夜 下也让人瞧不出她脸 的变化。 裴蓁倒是点了点头,与晋安郡主道::“还是六哥想的周到,母亲,咱们便去承云轩歇歇脚吧!” 晋安郡主犹豫了一下,见这街上人委实太多,一时半刻怕也走不到头,想着总不会那么巧遇见那人,便道:“那便过去吧!”说完,又与裴六郎道:“让他们快些抬了轿子过来。” 裴六郎应了一声,扭头嘱咐了侍卫几句,然后护着晋安郡主和裴蓁朝承云轩的方向走去。 严之涣是习武之人,眼力非常,隔着一段距离便已瞧见被人护在中央的晋安郡主和裴蓁,下意识的便起了身,想要出去 一 接。 秦宝和周赦见状,赶紧跟在了他身后,他到底是有伤在身,又伤的是 腿部位,走起路来自不比往 那样的大步 星,等他走出了承云轩,晋安郡主一行人已经到了门口,瞧见他不免一怔。 严之涣赶紧上前见了礼,他本就生的英武俊朗,眼下一身的藏青 长身穿在他身上柔和他身上的煞气,衬出了几分稳重的姿态, 晋安郡主微微一笑:“怎么这样巧,郡王竟也在此。” “郡主唤我名字即可。”严之涣眉眼带笑,又道:“原是去府上接太华县主出来赏灯,不想去的晚了,郡主已带了县主出来,我便想着过东街看看,说不准能遇上。” 晋安郡主倒不知道这一茬,闻言便看了裴蓁一眼,长眉轻轻挑起。 裴蓁倒是不曾忘记这回事,只是想不到他真会过来接人,且瞧他身姿 拔,眉眼带笑,脸 ……因为天 已黑,他又生的不白净,倒也瞧不出气 来,不过这般瞧着倒像那三十板子于他来说并无大碍。 严之涣见裴蓁打量着自己,不由 了 膛,脸上的笑容极力的敛了敛,尽量让自己显得温雅从容一些。 “我以为郡王眼下应该在府里养伤呢!”裴蓁眼底带了狭促的笑意。 严之涣见她笑的好看,忍不住拿眼偷偷瞅过去,也跟着乐了起来,这一笑,便 出几分煞气来。 晋安郡主忍不住别开眼去,心道,生的也不难看,怎么笑起来就 脸煞气,也不知是像了谁,先太子那样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莽夫来,裴蓁见晋安郡主 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严之涣从头到脚,最出挑的也就是这幅好牙口了,又白又整齐,如同白玉 雕细琢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郡王:本王虽内里糙了些,可在未来丈母娘面前得装出一副人样来 第36章 晋安郡主要是还不知严之涣打的什么主意, 她也就白活这些年了。 “既然郡王有伤在身还是赶紧回府将养着吧!”晋安郡主皱了下眉头,把太华挡在了身后。 严之涣也知晋安郡主不大喜 他, 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 喜,等晋安郡主成了他丈母娘,保不准看见自己也是眉开眼笑的。 “谢郡主关怀, 不过是小伤在身, 并没有大碍。”严之涣笑着回道,他倒有心套个近乎, 可按辈分来说, 他得叫晋安郡主一声姑婆, 到了裴蓁这, 就是一声小姑姑,他倒是不介意矮了几辈,可他琢磨着一个小娘总不会喜 让人把她叫老才是。 晋安郡主自认为不是一个说话喜 拐弯抹角的人, 可听了严之涣这话, 不由怀疑自己的话是否说的太过婉转了些。 “母亲,咱们先进去吧!”裴蓁拉了拉晋安郡主的袖子,严之涣的厚颜无 她是有所领会的,倘若他不想走, 便是你直接撵人只怕他还会悠哉的往那一坐,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县主说的是,郡主还是先进雅间的好, 外面人来熙攘的,在冲撞了您。”严之涣一脸正 的说道,态度颇为殷勤,只差亲自扶了他认定的未来丈母娘进酒楼了。 晋安郡主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随后轻轻点了下头,被簇拥着进了承云轩,上了二楼。 严之涣极其自然的跟在了后面,进了裴六郎订的雅间,又招呼了小二过来点菜。 “来时已经用过了晚膳,可莫要贪食,免得夜里积了食。”晋安郡主轻声说道,她身后随行的丫鬟轻手轻脚的上了前,把茶碗用和小二要来的热水滚了滚,这才提了茶壶斟了四碗茶。 秦宝瞧那小丫鬟手脚麻利儿,不由想到刚刚他给他家主子斟的那盏茶,暗付道,沛国公府规矩大,太华县主又是养在德宗大长公主身边的,只怕更为讲究, 后郡王要是真娶了县主进门,他们可得注意些才好。 “母亲尝尝这个海棠酥,外酥内软,莲茸馅也不是那么甜腻,倒比咱们府上做的强一些。”裴蓁拿着帕子垫着,小口的吃着,只是吃了一少半便已吃不下,便让人收拾了去。 “要一碗杏仁 来给县主解解腻。”晋安郡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外面的吃食又哪里能比府里的好,也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 严之涣捏了一块海棠酥三两口就吃进了肚,他吃的快也没品出什么味来,就觉得软绵绵,也没什么酥不酥,只不过是见裴蓁说好,便附和着道:“是外酥内软,味道很是不错,县主要是喜 ,一会让他们装一匣子带回去。” “不必了,她不过是尝个新鲜罢了。”晋安郡主代替裴蓁开口婉拒。 严之涣笑了一下,心里却打定主意,明个儿起让人 送了承云轩的糕点到沛国公府去。 晋安郡主把手上的盖碗放下,刚要打发人去瞧瞧软轿怎么还没抬过来,就听雅间的房门被敲响,小丫鬟便去开了门,见店小二又端了一碟糕点过来,便道:“这枣泥山药糕不是我们的,你送错了。” 店小二陪着笑:“没送错,正是您这的,是有客人特意让店里小二去万兴斋买的,嘱咐送到您这里。”说完,便把托盘往小丫鬟手上一递,生怕她不要自己办砸了差事没了赏银。 “怎么回事?”裴蓁见那小丫鬟在门口嘀咕了几句,又端了一托盘过来,便出声问了一句。 “奴婢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那店小二就说是有人给咱们这雅间送了一碟糕点,还说是特意从万兴斋买来的。”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当然没有人敢让晋安郡主和裴蓁入口了,小丫鬟说着,便想端了下去。 “放那吧!”晋安郡主却是突然开了口。 小丫鬟一怔,随后边把那碟子枣泥山药糕放在了桌子上。 裴蓁也觉得有些奇怪,便把那碟点心伸手推得远了些,口中道:“枣泥山药糕倒是母亲惯来 的,就不知是谁送的,也不留下个姓名。” “许是送错了。”晋安郡主淡声说道,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那碟枣泥山药糕上,随后又端起了茶盏,似乎并不好奇送来这碟糕点的是谁。 饮进了半盏茶后,晋安郡主突然起了身,与裴蓁道:“你且在这等我,我稍后就回来。” 女子总有些不方便的时候,裴蓁以为晋安郡主要去小解,便道:“那让丫鬟陪您过去。”酒楼里什么人都有,少不得有那不开眼的会冲撞到母亲。 “不必了,让温妈妈陪我就是了。”晋安郡主摇了摇头,又对坐在墙角的小矮几上的温妈妈使了一个眼 。 温妈妈忙起了身:“老奴陪着郡主,县主只管放心就是了。”说着,便搀扶着晋安郡主出了雅间。 晋安郡主出了雅阁,便四处望了望,见隔道间并没有来人,便搭了温妈妈的手掉头朝后走去,走过了四个雅间,便朝左一拐,又过了两个雅间,才在第三个雅间外站定。 温妈妈原本还有些疑惑,等到了这脸上便闪过一丝慌 ,刚要开口,便见雅间的门被由内朝外推开,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门旁,身量颀长 拔,一身玄 锦袍,面如冠玉,眼若寒星,眉宇之间因眼前的人 出几许惊喜之态。 “阿姈。” “余二郎君。”温妈妈眼底是掩不住的慌 ,顾不得主仆尊卑,便想带了晋安郡主离开。 余玄礼却是大步上前伸手便把晋安郡主扯进了雅间,目光死死的盯在晋安郡主那张保养得宜的芙蓉面上,口中道:“带温妈妈下去。”话一落地,便有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起了温妈妈,把人带去了隔壁的雅间。 “你放肆。”晋安郡主咬牙低喝一声,见他关了雅间的门,冷声质问:“你想要干什么。” 余玄礼盯着晋安郡主舍不得眨眼,像是看的痴了一般,待瞧见晋安郡主美目中闪动的簇簇火焰,竟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怀念的笑意:“阿姈,这么多年了,你竟还是这副脾气。”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晋安郡主一把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心里生出几分慌 ,这样的场合,若是被人知晓她在这里与余玄礼私会,她的名声不要紧,可她的太华有这样一个名声败坏的母亲又要如何自处,想到这,晋安郡主简直恨透了眼前这个人。 余玄礼低笑一声,把手收了回来,温声道:“你让王姨娘传来的话我已知晓了,只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总是要听你亲口说我才放心。” “王姨娘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晋安郡主别开脸去,淡声说道:“这是你欠我的,如今是你该还我的时候了。” 余玄礼听了这话,不由苦笑一声:“你又何必拿这话来 我,我不过是想见你一面。” 晋安郡主忍不住冷笑一声,回头瞧着余玄礼,眼中神 冰冷:“如今你也瞧见了,既然你想听我亲口中,那我便告诉你,我要皇太孙折在蜀地,你肯与不肯。” “阿姈,这样大的事,你总要给我一个缘由吧!”余玄礼神情有些复杂,看着晋安郡主的眼神透着一种 绵的情意。 晋安郡主最为厌恶的便是他这副看似深情的神 ,眉宇之间不由闪过一抹厌弃,冷笑道:“我便知你办不到,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和我要什么理由。” “阿姈,蜀地并非我一言堂,况且,我余家世世代代镇守蜀地,他若在蜀地出了事,我余家难辞其咎,我不能让余家几代人因我一人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余玄礼轻叹一声:“不管他是何处得罪了你,我总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蜀地地势崎岖不平,若是坠马也不过是他骑术不 ,如此可好?” “记住你今 的话,如此你我就两不相欠了。”晋安郡主神 冰冷,说完这句话,便要起身离开。 余玄礼却舍不得放她就这样走,十五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个机会,焉能就此放手。 “阿姈,和我多说句话吧!”余玄礼眼底带了几分哀求之 。 晋安郡主却不认为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要说的话,当年早已说完了。 “放手,太华还在等着我。” “阿姈。”余玄礼嘴 动了动,眼睛有些酸涩,眼前的人还是一如当年的模样,只是到底是不同了,当年的阿姈笑颜如花,鲜明而生动,现在的阿姈则像是绣在屏风上的美人图,年月久了,虽是容颜不改,可 泽却暗了,更像是一副让人赏玩的死物。 “他待你不好是不是。”余玄礼眼神渐渐凌厉起来,语气带着 制不住的怒火。 晋安郡主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看向余玄礼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 “你这是想要看我的笑话吗?”晋安郡主的语气中带着尖锐的讥讽。 “裴公瑾他待你不好。”余玄礼肯定的说道,双拳紧紧的握在掌心,他怎么敢,怎么能待他的阿姈不好,怎么可以这样错待他的阿姈,裴公瑾他该死…… “离开他,阿姈,我娶你,我现在可以娶你了。”余玄礼忍不住伸手握住晋安郡主的肩头,单膝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了半生的女人。 晋安郡主嘴角轻轻的勾起,她抬手一点点的用力扒开握在在她肩头的手,这句话,她从十四岁年那年等到了她及笄,又等到了她坐上花轿,就连坐上花轿的时候,她都在等,等这个人会用长 挑起花轿,告诉她,我来娶你了,可她等到了 房花烛夜,等到了烛火都熄灭了,也不曾等到这个人,现在,他竟有脸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凭什么,他又以为他是谁。 “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是当初那个风 倜傥英姿 发的余二郎吗?当年你弃我而去,如今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抛夫弃女到你身边?”晋安郡主嘴角勾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余一片冰寒。 余玄礼怔怔的望着晋安郡主。 晋安郡主微微俯身,微微笑了起来:“当年太后赐婚,我让你去求圣人,只要你开口,母亲答应我会到圣人面前为我求旨,可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你余家世代镇守蜀地,不知多少余家人的白骨死后也不能回归土地,你不能因你一人让圣人疑心余家,你不能成为余家的罪人,这话你可是忘记了?你忘得了,我却忘不了,每每梦回我总是会想起你这句话,时间久了,也琢磨透了,倒觉得你这话却也没错,我是谁?又怎配让你余玄礼为我成为余家的罪人。” “阿姈,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余玄礼摇着头,一个铁骨铮铮,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也不曾心生惧 的男人,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可惜这世间并没有后悔药。”晋安郡主推开余玄礼,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声音轻缓而平稳:“你应我的事不要忘了,事后你我再不相欠。” “不,阿姈,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余玄礼抓住晋安郡主的手臂,低声道:“你说世间没有后悔药,可我们这一生还没有过完,阿姈,给我一个机会,离开裴公瑾,我会对你好的,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晋安郡主红 勾出一个轻讽的弧度:“我要什么你都给我?我若要你余家为我所用呢!”不等余玄礼回答,晋安郡主便 出一个轻蔑的笑意,这个男人把家族看的比自己 命都重要,又能给她什么呢!她早已不会相信这些花言巧语了。 看着晋安郡主一步步走到门前,好似二十多年前那样,就此走出了自己的生命,永远都不会在回头。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