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看向她:“所以,你今天是到这里来解决这件事的?” 孟甜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已经决定要卖了谭姗,大难临头,夫 都要各自纷飞,别说是初中的同学了。 “就在三天前,谭姗私聊了我,对于这位班长,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她问我是不是最近张老师在找我借钱。我开始不愿意承认,可是后来她说,张老师欠的钱很多。她还问我,是不是老师那边知道了什么事以此来要挟我……” 孟甜甜顿了一下,“我觉得,谭姗应该知道些什么,那时候我本来还是不太相信她,可是后来她说,她有办法,可以让这件事情结束。” 陆司语记到了这里,在谭姗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看来,作为组织者的谭姗,可能早就知道更多的信息。 宋文继续:“谭姗的计划,就是约老师吃饭,然后录下羞辱老师的视频?” 孟甜甜眨了眨眼睛,承认了:“是的,在今天约吃饭之前,张老师 本不知道我们都在,谭姗骗她说有学生想要补数学,帮着介绍下,她才来的。看到我们几个以后,她就想要跑,可是哪里跑得了?” 说到这里,孟甜甜觉得,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让她如释重负:“我们录视频,除了想要出口气,更多的是为了捏住她的把柄,我们的手上有了这个视频等于我们也有了她的黑料,就可以反要挟她,不再受她所治。我是演员,按理说是要注意公众形象的,只是因为太过生气,才打了她,我们在录像之前也约定,这份视频,只留作我们自己保存。而且后期会经过处理,看其他人都动了手,我也没忍住……” “所以,他们其他人,都曾被张老师勒索?” “谭姗我不清楚,因为她是张老师的同事,情况更为特殊,其他人,我估计是,但是我不太清楚他们被勒索的原因,钱江瞒着你们,大概是不想把他被勒索的原因说出来。” 讲到了这里,宋文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也终于了解了,为什么刚才钱江的描述中,他们觉得学生们的动机不足,是因为钱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隐藏了部分的事实。老师掌握着这些学生的软肋,是在勒索这些学生,这样一来,学生们的报复就说得通了。 “今晚,你们对张冬梅结束了 待,从包间出来以后,你在哪里?”宋文依然没有放弃对孟甜甜的怀疑,一个被勒索的学生和一个杀害老师的凶徒,仅仅是一念之差。 “那时候,是赵雨亮提出,不能让张老师这么出去,她那时候 头的蛋糕和啤酒,看起来 狈极了,我们给她纸巾,让她自己擦了擦,然后让她穿好了衣服,由我们三位女生带着她去洗手间洗脸梳头。我喝的有点多,去上了个厕所,在里面磨蹭了一会。等我出来的时候,张老师,谭姗还有姬美云都不在了。然后,我就听说老师从天台上坠下去了。”孟甜甜的描述,和之前她的供述差不多。 “也就是你不在场,可是没有人能够替你证明?”宋文指出了关键点。 孟甜甜迟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你觉得,是谁杀了张老师?”宋文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孟甜甜道:“反正不是我。”她的一双眼眸漆黑而平静,看不出一点对老师死亡的悲伤,然后她又说,“无论是谁,都很了不起,真的,我对凶手没有恨意,反而心有 。” 宋文推测道:“因为老师死了,就结束了对你的勒索,解决了你的难题,而你也就可以对当年的事情高枕无忧了是吗?” 孟甜甜摇摇头:“一位好老师,可以拯救孩子们的一生,而一个坏老师,足以毁掉一切,杀了张老师的人,让她不能再祸害学生,也是件好事。” 等孟甜甜出去,宋文扭头问陆司语:“今天要记的东西很多,要不我帮你记点?” 就这么一会功夫,审了三个人,案情层层推进,陆司语一直在奋笔疾书着,快写出去半个本了。 这审问还有一半,宋文有点心疼他。 陆司语 了 酸痛的手腕,摇了摇头:“你的字我看不太懂,回头我还得自己整理一遍。” 宋文委屈,他原本是好心来着:“你这是嫌弃我字丑吗?” 陆司语摇摇头,抬起头来淡然而又真诚地说:“嫌弃谈不上,只是的确不太好看。我觉得你可以练一下领导签字。” 宋文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心,自我安 道,我虽然字写的不好看,但是我画的画好看,这么想了想,心里舒服多了。他转头问程默:“案子审到这里程队怎么看?” 程默叹了口气,案情归纳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他摸了摸自己有点疼的脸,老实地说:“谭姗,应该是有很大的问题,另外还有两个学生没有问到。这个,我们还是要秉公执法,如果真的是谭老师做了什么,我也绝不姑息。” 案子发展到了这里,真相还是有点扑朔 离。 陆司语看了看自己的记录册,在一旁习惯 地舔了一下 :“现在的信息还有点少。” 宋文道:“是的,谭姗说了谎话,钱江说了一半真话,我觉得,孟甜甜学校的经历说得不多,关于今晚和近期的事,应该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我推断,每个学生被老师勒索的原因可能都是不一样的,孟甜甜的这一条可能算是里面轻微的了。” 宋文说着话面前的纸上画了一张关系图,五个学生围在周围,死者的名字写在中间。 宋文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五位学生站在南城繁华的闹市街角,垂头望着地上张冬梅的尸体,表情 冷,鲜红的血在张冬梅的身下蔓延而出…… “我现在有点好奇,这整个的故事拼凑出来,会是个怎样的模样。” 第140章 十一年前, 南城一中,初二三班的教室里。 正值夏季的期末考试, 南城的天气非常炎热, 知了在外面的树上不停地大声叫着,仿佛永远也不知疲惫。 教室里开着窗,蓝 的窗帘时不时地被风吹起来, 灿烂的 光斜着 进来,照在试卷上,留下一条分明的线。 座位为了考试被改成了单排,一共六列,桌斗一律向前, 所有的学生考号和座位都是机器随机而来,被按照考号顺序, 贴在了桌上的桌角处。 这是一次南城市的期末统考, 领导和老师都非常重视。监考的老师都是从高中部派下来的,一个 悉的面孔都没有,格外严格。 今天考的是第一科——数学,赵雨亮已经写完了整张的试卷, 正在进行着检查。他的心情不错,今天他分到了自己班的教室考试, 让他的心情有些放松。 考试还剩四十分钟, 他就答完了所有的题目,而且有把握能够得个高分。 监考老师在教室里一直走动着,忽然, 坐在他侧前方的男生趁着老师不注意,回了一下头。 这时,赵雨亮才看清了坐在侧前方的人是谁,他的脸 顿时变了,心里有点不好的预 。那个人,是他的同桌,也是他最为害怕的人…… 之前进考场的时候,他无暇旁顾, 本没有注意侧前方坐着的是谁,也没有想到,两个人正好分在了本班的考场,而且坐得这么近。 赵雨亮低头看着卷子上的题,连检查都没了心思。就在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早 卷的时候,那男生又回了一次头,而且伸出了手,用非常快的速度, 走了他面前的卷子。 那只是一秒之间,他听到了哗地一声轻响,就像是一阵风吹过,随后他的面前只剩了那张用铅笔涂好的答题卡和几张草稿纸。 而这时,监考老师正好转身,完美错过了整个的过程。 赵雨亮的身体整个僵在了那里,他考虑着,自己应该怎么做。 告诉老师吗? 那考试完了以后,等待他的,可就不仅是被那个人欺负这么简单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做出这种找死的事。 可是不说的话……不知道卷子要被抄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秒一秒地经过,他紧张地不停看着手表,无助,恐惧,害怕,天气本来就热,他的额头上出了汗,擦去了一层,马上就 出更多。 更让他惶恐的是,监考的老师慢慢走了过来,很快,他就会被人发现,他的面前没有了试卷。 到时候是会怎样论处? 是作弊,还是作弊的共犯? 他的心脏狂 跳着,一颗心就要从 腔里蹦出来了,他紧张到想要上厕所,身体狂抖,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连手脚都软了,他硬着头皮,坐在那里,夹紧了双腿。 赵雨亮希望时间停止,他低埋下头,用桌面上的草稿纸铺了一桌子,在上面 写着,他不停地祈祷老师不要发现这件事,他装作咳嗽,希望那个人良心发现把卷子还给他,可是那个人 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那一瞬还是来了,老师走到他的身边,低头咦了一声,冷漠地问他:“你的卷子呢?” 对于十几岁的他,这样的结果就犹如世界末 。 那瞬间,像是有把刀 入了他的心脏,把他的所有鲜血都放尽,他面如死灰,四肢冰冷。他像是一个杀人犯,刚刚被宣判了死刑。 就是这句话,成为了赵雨亮一生的梦魇,后来经历过无数次的考试,都无法让他洗去脑中的这一场考试。 就算现在成年,在梦中他还是时不时会梦到这次考试。在梦里,他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想过各种的方法,直至被惊醒。 躺在 上,大汗淋漓,盯着天花板时,他仿佛又死了一遍。他明白,那是将要伴随他一生的 影。 无解。 而这一切,都是拜张冬梅所赐。 . 第四位被叫进来审问的,是那位男生赵雨亮,他是这几位学生之中,学历最高的,马上就快博士毕业,有希望留在北城大学任教。 北城大学是国内有名的名牌大学,能够在其中任教更是会获得更好的资源,更多的奖励,还会有能够和国际前沿 的机会,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机会。 等赵雨亮在对面坐定,宋文直接开门见山:“他们几个都招了,你也说一下吧,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张老师勒索?” 宋文直接提到了勒索的事,赵雨亮也就没有起疑,他面 平静地扶了一下眼镜开口道:“张老师勒索我的事,有点说来话长。” 宋文皱眉道:“有多长?” 赵雨亮道:“这件事,有些前情,得从我们初中开学的时候说起,在初中的时候,我是我们班上学习最好的学生之一,差不多每次考试,都能保持在前三名,但是我这样的人,在张冬梅那里并得不到应得的表扬和优待。” “因为初一刚开学的我,急于想要老师承认我的优秀……于是有一次,做了一件非常傻的事。” “有一次,张冬梅讲了一道课外题,她的做法是错误的,当时的我很快看出了这一点,并且举手指了出来,在课上,张冬梅表扬了我,在课后,她委婉地告诉我,以后这种事情可以在课下告诉她。可是随后,我发现,她自此开始非常讨厌我。” 现在的赵雨亮,当然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可是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初一少年,天真,无 ,耿直,觉得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如果他的人生能够重来,或者是能够穿越回去,他一定要告诫自己,不要去做那样的事,只是一件小事,几句话,却改变了他的初中三年,改变了他的人生。 陆司语停下了记录的笔,理了一下其中的关系。恐怕,在张冬梅的眼中,赵雨亮的行为让她在所有的学生面前颜面尽失,所以尽管赵雨亮的成绩优秀,也并没有得到一位好学生应得的待遇。 “她是怎么讨厌的我的呢……举个例子来说吧,有一年临近期中考试,我的姥姥忽然去世,得到了这个消息,我就去请假回老家,张冬梅那时候皱着眉头和我说,你姥姥已经死了,反正回去也看不到了,你要是不参加考试的话,就缺一次成绩,对班级的平均分会有影响,你不好开口的话,我去和你的家长说。就这样,张冬梅给我妈妈打了电话,我妈妈先独自回去了,我哭着参加完了考试,然后才跟着爸爸回了老家。从此以后,我和张冬梅就更不对付了。” 他是姥姥带大的,那是他在家里最为亲近的长辈,姥姥是对他最好的人,可是他连姥姥的遗容都没有看到,等到他回到了老家,只有姥姥的黑白照片,还有一个骨灰盒在等着他。 说到这里,赵雨亮眼镜背后的目光有些闪烁,好像是有水在眼睛里,但是他的表情是冰冷的,那泪水也没有 下来,这些事情现在再说起来,不过是一些伤心的往事罢了。 “我们初一下半学期,我们班上转过来一位十四岁的少年,叫做王昊斌。这位学生,是一位问题学生,各个班主任都把这个学生往出推,不想要他进入自己的班里,老校长对此事一筹莫展。而张冬梅为了自己的职场生涯,收下了他,帮老校长解决了难题,卖了校长一个人情,因为,她获得了当年的校劳动标兵。” 说到这里,赵雨亮扶了一下眼镜,有些诡异地苦笑了一下,“不过张冬梅也没有想到,老校长在那学期后就升职了,到了高中部,而初中部又来了新的领导,那位新校长可是不领旧领导的情的,那位学生拖了我们班的后腿,张冬梅多行不义,扳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张雪梅大概是出于对我的厌恶,或者是觉得我这样的好学生可以 化他,看着他,把那名问题学生安排在了我的旁边,让他做我的同桌。关于这位同学,他的身上有一桩命案。也就是之前南城的小象山事件,你们听说过这件事吗?”说到这里,赵雨亮抬起了头,看向面前的几位警官。 宋文并不知道这案子,算起来十年前,他应该正在姥姥家念书,他那时候上的不是一中,这些社会新闻接触得不多。 程默听到这里,默不作声,他知道那一起案子,而且记忆犹新。 觉背后还有很长的隐情,两个人都同情地望了陆司语一眼,陆司语深 了一口气,又拿起了笔。 “王昊斌过去一直在校外混着,和一伙不良少年一起截道抢钱,那些孩子们都是市里有名的混子,一共有十几个人,他们用抢劫来的钱,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那处房子就变成了他们的窝点,在屋里的 下有一个匣子,里面放着他们劫道抢来的钱。后来,有位姓李的小孩子,新晋加入了他们。就在姓李的到了没几天,孩子们发现,放在 下匣子里的钱,少了一些。” “钱只少了一部分,无疑是出了内贼,他们挨个问来问去,最后嫌疑就落在了刚入伙的这个孩子身上。都是一伙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小子,开始他们把那姓李的孩子绑起来审问,那孩子不承认,他们就又拿 子打他,那孩子还不认,一直被打了一天一夜,那孩子最后昏 了,他们索 掏出了刀子,一人一刀,一群孩子,就把那个姓李的孩子捅死了。” 赵雨亮说到这里,扶了一下眼镜,他的表情有点冷漠,仿佛说的不是一件人命案子,而是一件坊间常事:“捅死了人以后,几个孩子一商量,就把尸体给剁开了,他们把尸体用几个白 的蛇皮袋子给装了,把车开到了小象山下,一人拿了一个袋子,他们爬了很久,一直爬到了快山顶。随后,他们把袋子里面的 倒入了一个低矮的山 里,并且约好,谁也不告诉其他人。” “那时候正是快要过年,山里很冷,没什么人上山,一个月后,才有人无意中发现了在山 里的尸体,那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了。警察找了一段才确认了尸体,公布结果的那天正是大年初一,姓李孩子的妈妈打印了自己家孩子的尸体惨状的照片,在市政门口散发,哭求严惩凶手。” “后来,那群孩子被找到了,不过,因为行凶之人当时没有一个 十四周岁,又是十余人共同犯案,无法确认主犯从犯,他们经历了一段审讯,也去少管所住了一段,最后在事发一年之后,仍是被送回普通学校读书。而那位叫做王昊斌的,就被摊派到了一中,分到了我们班里,做了我的同桌。” 宋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未 十四周岁的少年犯,一直是法律处理的难点,这个案子听来简单,实际界定其中的罪责十分困难,所以相对判得轻了一些。近年来也有过无处关押,只能回校的先例,更别说是在十年前。 陆司语把这一段简单记录完,皱眉咬了一下笔帽。 程默目光幽深了起来,这一起案子,他当时是亲历者,那时候他还没有升任队长,陪着法医去过那处现场。还没进入那窄小的山 ,身经百战的法医就开始吐了, 里的尸体在冷的时候会冻住,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化开,经历了反复地化冻,腐烂,虫咬,里面的味道让人终生难忘。 随后法医钻入那低矮的山 ,一块一块把尸首拉了出来,不久之后,那位法医就辞职不干了。 这个案子让人心惊的是,完全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做的。 这个案件不像r国的铁桶女尸藏尸案,h城的hello kitty藏尸案那么家喻户晓,但是在南城也颇为有名。 020MAGAZin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