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物资地点的确在太行群贼的势力范围之内，而那太行孟二当家又是出了名的疑心病重，令人不敢在使者的身份问题上过多纠
而已。而若是能以牺牲一个仇家的女儿为代价，彻底辩明使者的真伪，这笔买卖无疑非常合算。况且那小赵将军号称阅尽人间绝
，临时搜罗到的风尘女子，未必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倒是像陶家小妹这样的山间幽草，说不定反倒正对了他的胃口。想到这儿，李有德有迅速朝周围看了看，抢在赵元朗如厕返回之前，低声向李顺吩咐，“行，就按你说的去办！记住，不要给她吃饭，光喂水就行了。如果她还挣扎得厉害，就在水里头加一些蒙汗药！”
“大爷爷英明！”李顺低低拍了一声马
，转身飞奔而去。“这样也省事儿！等两位赵统领走了，老子就把残花败柳还给陶家庄，看那老陶正会不会活活气死！”将目光从他的背影上收回，李有德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冷笑。“想跟老子拼个鱼死网破是吧？老子偏偏不让你们如愿！老子祸水西引，有种你们去找呼延琮讨还公道？老子就不信，你们陶家庄的人，在呼延琮的家门口，也敢如此嚣张！”
心里头打着一石数鸟的算盘，酒宴的后半段，他吃得极为痛快。非但令两位赵统领觉得宾至如归，在场的乡贤和
英们，也觉得李大寨主今天的表现如同
胎换骨了一般，里里外外透着一种陌生的大气。一顿饭，直吃到了下半夜，才终于宣告结束。联庄会的乡贤和李家寨的
英们，都不胜酒力，踉跄着退去。赵元朗和“赵光义”哥俩，则在仆人和歌姬的簇拥下，被领到后寨的一个单独院落歇息。“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我们却李家寨地处偏僻，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真是惭愧。除了今晚的酒水之外，在屋子里还有些小礼物，不成敬意，请二位统领笑纳！”先给二人分好了房子，李有德朝着正堂和东跨院儿各指了指，
脸神秘地说道。“那，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哥俩已经给您
了许多麻烦！”赵匡胤心领神会，
笑着客套。“应该的，应该的！唉，穷乡僻壤拿不出太好的东西来！只能尽最大努力了！如果两位对礼物不
意的话，随时可以更换！属下让顺子在西跨院候着。您二位尽管让婢女过来招呼他！”唯恐对方
觉不到自己的“诚意”，李有德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那我们哥俩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元朗轻轻推了“赵光义”一把，眼睛中
出了几分迫不及待。“有劳李寨主了！”另外一位赵统领依旧如先前一样高傲，淡然朝李有德拱了下手，转身走向正房。
一步，两步，三步……，从院子门口一直走到正房门口，每一步，他都走得不疾不徐。丝毫不像自家同伴赵元朗那样，恨不得
翅飞进屋子里去，“检验”礼物的成。李有德等人在院门口看到了，愈发觉得小赵将军的身份和地位非比寻常，今晚无论花多少代价讨好他，从长远角度看，都有赚无赔。
正堂内，专门安排有两名姿
不俗的丫鬟负责伺候贵客。见小赵统领长得高大英俊，气宇轩昂，两名
婢的眼睛里头立刻就秋波盈盈。只可惜无论她们如何投怀送抱，小赵头领都毫无反应。仅仅在她们的伺候下随便梳洗了一番，就挥挥手，将二人如同苍蝇般赶出了房子外。“装什么假正经，你要真是个正经人，又怎么会祸害人家黄花大闺女！”
“可不就是么？咱们又没指望一辈子跟着他！”
两位
婢受了冷遇，气得在门外咬牙切齿。然而，终究没胆子继续进去纠。带着几分期盼又多等了片刻，最终还是怏怏去西跨院候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去远，背靠着门板的“赵光义”长长吐了口气，腿一软，缓缓坐在了地上。
太危险了，今晚的行动，简直就是在悬崖边上耍拳脚，稍不小心，就得摔下去粉身碎骨！好在赵二哥江湖经验丰富，临来前已经做足了准备。也好在李家寨众人目光短浅，居然把自己的拙劣表现当成了心高气傲！
“宁子明啊宁子明，你以后可少干点儿类似的事情。你
本不是这块料，如果不是赵匡胤兜得好，你有多少条命，今晚都不够往外搭！”背靠着门板呆坐了一会儿之后，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化名为“赵光义”的宁子明低声嘟囔。凭着七十几名未经过严格训练的陶家庄青壮，主动向李家寨发起进攻，无疑是飞蛾扑火。所以从一开始，柴荣和他们哥俩就没打算与李家寨正面
手。停在山坡上那群汉子，目的只是
引李家寨上下的注意力。真正的救人重任，却
在了赵匡胤和他两个肩膀上。打着呼延琮的旗号，混入李家寨，取得李有德的信任，是行动的第一步。找到陶三
，将其带到安全处藏起来，则是行动的第二步。如果能偷偷在李家寨放起一把大火，令全寨老少陷入混
，则更好不过。见到火光之后，山顶上的那群疑兵就会立刻变成正兵，趁着李家寨起火的机会一扑而下，彻底拔掉这个伙无恶不作的乡间豪强！第一步到现在已走得非常成功，李家寨从上到下，都已经相信了两兄弟是来自太行山。而第二步，宁子明心里头却觉得有点儿悬。虽然在酒席宴间，他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按照赵匡胤的要求，装成一个风
公子。可“实战经验”方面差得太多，明眼人应该一望便知。整个宴会期间，他都没机会跟赵匡胤做仔细沟通，所以
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涩，落在一众花丛老手眼睛里，居然被当成了高冷。一边想着今晚表现上的疏漏，一边心不在焉地朝卧室走。来到
边，信手扯开大红的幔帐，耳畔忽然听到“嗖”地一声，有条长腿鞭子一样朝着脑袋
将过来！这一下如果
实了，宁子明肯定会当场断颈而死。好在他去年曾经在战场上与人厮杀数月，对某些危险情况的处理方式，在身体中已经成为了本能。两眼之间位置只是微微一麻，
部就快速挑起，身体后仰，双腿同时替向下发力，整个人如一蓄了力的竹篾般向后弹开。“狗呜——！”
榻上传来一声模糊的喝骂，紧跟着，又是“呯”地一声，有重物落下，砸得身摇摇晃晃。宁子明双手
叉护住身前，确定偷袭者没有追过来。定睛再看，才发现有个修身长腿的美丽少女，被人像长臂猿般捆在了上。两只胳膊和半边身体因为先前用力过猛，已经拧成了麻花型，唯一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出来的左腿，却耷拉在沿旁，痛苦地不断哆嗦。“陶……，怎么是你？”宁子明又惊又喜，飞身蹿到
前，试图去解开绳索。谁料对方本不肯领情，咬着牙，忍着痛，屈起膝盖上下踢，“滚呜呜，狗呜呜，呜呜，呜呜……”“我真是来救你的！”宁子明用只有彼此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快速解释了一句。随即，躲开对方踢过来的长腿，继续去解绳子。没等他来得及去接触另外一只脚踝，耳畔却又听见“呼”地一声，碗口大的膝盖直接撞向了他的软肋。
“疯婆娘，你找死啊！”宁子明躲无可躲，右臂下垂，硬生生挡了一记膝锤，疼得眼前金星
冒。不敢再给陶三拼命机会，他身体快速下伏，用身体住对方身体，大腿住对方大腿，双手拉住绑在对方左手腕上的绳索，“别动，听话，我是来救你的，你再动，咱们两个都得死在这儿！”第七章 尘缘（十）
“呜呜呜，呜呜，呜呜！”陶三
嘴巴里堵着布，声音模糊不清。但是双眼当中，却写了仇恨与怀疑。没等宁子明做更多解释，屋门外，已经响起了一大串七嘴八舌的声音，“赵统领，小人等在此恭候差遣！”“赵公子，需要帮忙吗？婢子可以帮忙劝劝小
姑娘！”“赵公子，小人在这儿，那丫头野，您可小心别被他给伤到！”
“小
姑娘，你就别装了，赵公子那么英俊……”“滚！都给我滚远远的！老子该怎么做，还需要你们来教？”宁子明气得脸
铁青，扭过头，冲着屋子外破口大骂。“滚，全给老子滚！谁要是再敢听窗户儿，老子明天一早，定然去李寨主面前，谢他的盛情！”“是！小的这就走，这就走！”李顺和众婢女仆人齐齐答应了一声，吐着舌头转身。一个脸上的笑容，无比地
。“跟你家李寨主去汇报一声，说他今晚的礼物，本公子
意得很。回去之后，自然不会让他白忙活一场！”一边控制住陶三不准她继续挣扎，宁子明一边继续对着外边胡扯。短短几个呼时间，已经忙碌得头大汗。“是，公子爷您先忙着，小人这就去！”李顺儿如愿以偿，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飞奔出去覆命。众奴仆婢女捂住嘴，一边偷笑着摇头，一边返回西跨院儿休息。
外边的反应，无形中帮了宁子明一个大忙。陶三
听在了耳朵里，眉头轻皱，眼睛中仇恨和绝望，迅速变成了羞涩和茫然。宁子明
儿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侧着耳朵倾听了片刻，终于确定外边脚步声去远。偷偷
了几口
气，低下头，用蚊蚋般的声音继续解释，“我是奉你阿爷和哥哥之托，前来救你的。我叫宁子明，上次跟你阿爷相遇时，报的名字是郑子明。你阿爷跟你说过我的事情，我不是坏人，否则也不会站出来跟强盗拼命。昨天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你要打我出气，也得挑个时候。眼下你我都在龙潭虎
，先想办法身才是正经！”身下的人既没有回应，也早就不再挣扎，半闭着眼睛，脸
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宁子明唯恐对方是在用故意示弱的方法
惑自己，积蓄力量准备下一轮偷袭。想了想，继续补充，“我可以给你先把堵嘴的布拿开，但是你得保证别喊。李家寨有两三百青壮，李家寨的外围，还有其他几个庄子派来的数百兵马。咱们俩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咱们俩先前的旧账，回去后你随便算。现在，我拿开布子时，你千万不要叫，否则我就只得再给你堵上了。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明白的话，你就眨一下眼睛！”话音刚落，陶三
的眼睛迅速睁开，拼命上下眨动。宁子明心中大喜，赶紧腾出一只手来，出她嘴里的破布。“狗贼，姑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陶三的嘴巴刚刚获得自由，立刻大声尖叫。宁子明惊得魂飞天外，正
再用破布堵上她的嘴，却见对方又迅速将眼睛眨巴了数下，声音幅度一落千丈，“呜……。偷瓜贼，你快起来，别着我！”最后一句，声音比蚊子嗡嗡高不了多少。宁子明听在了耳朵里，却顿时明白了此女的意思。迅速翻身下
，脸、脖子和在衣服外的双手，都红得如同煮
的螃蟹。“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他
低了嗓子，快速解释，额头上汗珠一粒粒往外冒。“够劲儿，过瘾，你倒是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第二句话，却又高又尖，荒透骨。“事急从权，我知道！”陶三
用极低的声音回应，随即声音也陡然转至最高，透着痛苦与绝望，“啊，狗贼，狗贼，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娘——！”“小娘子，你就别装模做样了。你从了本公子，今后有享受不完的福气。你要是再叫，我就只好再把你的嘴巴堵上！”宁子明一边说着荒
无
的话，一边手脚麻利替陶三去解绳索。陶三
羞得无地自容，却不得不故意叫喊着求饶，“饶命啊，公子爷。你饶了奴家，奴家今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您，呜……”“别叫，烦，真烦，你这个蠢女人！”宁子明狞笑着大骂，手上的动作，却与嘴里发出的声音南辕北辙。
“呜呜，呜呜，呜呜……”陶三
装不下去了，只能假作嘴巴被堵，叫骂声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无力。“啪”桌子上的香烛芯猛地炸开，跳起一团耀眼的火花，将屋子照得宛若白昼般明亮。单薄的衣服，横七竖八的绳索，还有少女玲珑修长的身材，在宁子明眼睛里头组合到一处，瞬间构成了一幅妖异的图画。
有股
热的冲动，瞬间在宁子明的脉搏深处涌起。他的身体僵了僵，两眼顿时开始发直。然而很快，这股冲动就被他的理智强行服。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热辣辣的觉，瞬间驱逐了心中的一切。“你，你怎么了？”陶三
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用只有彼此两个人能听见的幅度快速追问。“没事，没事儿！”宁子明摇了摇头，目光瞬间恢复了应有的明澈。双手动作加快，他解开绑在少女手腕上的绳索，随即向对方的右腿指了指，低声吩咐，“剩下的，你自己来。我去门口替你把风！”
说罢，又扯开嗓子，对着窗外
笑数声。一纵身，挑开门帘儿，逃一般返回了大堂。陶三
愣了愣，脸困惑。宁子明今晚没有恶意，她已经分辨得清清楚楚。但宁子明的行为却充了古怪，特别是刚才他自己给自己那巴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此刻，却不是纠
于细节的时候。迅速活动了一下已经被捆得有些发木的手腕，陶三干净利落地解开绑在自己右脚踝处的绳索。双足落地后立即发力，整个人如同树叶般悄然飘向卧室门口。手刚刚与门帘接触，她却又快速倒退而回。红着脸，四下搜索可以穿的衣服和鞋子。然而，将她绑在
上的那些人，哪曾考虑过“礼物”的需求？除了厚厚的被褥和薄纱幔帐之外，一无所获。正焦急间，耳畔却又传来了宁子明的声音，很低，却让人心里
到踏实，“绳子解开没有？解开之后，你就先在上坐一坐，舒缓一下筋骨。别着急，先把灯熄了！等一会儿，外边的人睡下了，我就带着你一起离开！”“嗯！”陶三
没有更好的主意，低低答应了一声，随即用手扇灭油灯。卧室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隔着门帘，正堂的灯光却愈发显得明亮。有个清晰的背影，就倒映在门帘上，高大
拔，沉静如山。“如此一幅好皮囊，却长在了偷瓜贼的身上，真是可惜了！”陶三
冲着门帘上的半截背影摇摇头，迅速把眼睛挪开。敢冒死前来相救的人，肯定不应该是连吃带糟蹋西瓜的小贼。只过了短短了两个呼
时间，她又主动在心里替宁子明平反昭雪。可他昨晚即便是被冤枉了，也不该用手抓……猛然想起昨晚二人
手之时，对方的无招数，陶三瞬间又窘得脸通红。两眼恨恨地朝着门口的背影剜了几下，银牙紧咬，用力摇头，“不原谅，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这种无行为，剁了他两只爪子都是轻的。可此人今晚舍死相救，过后再去剁他的爪子，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原谅？不原谅？不原谅？原谅……不知不觉间，她就瞪了门帘上的背影无数眼，心中一会儿恼怒，一会儿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彼此织，纠，越来越，越来越。“咕噜噜……”打破纷
思绪的，是一声发自小腹处的低鸣。用力捂住肚子，陶三瞪圆双眼，死死盯住门帘儿上的背影，唯恐对方听见。门外的背影却动都没有动一下，岩石般继续竖在那里，沉稳巍峨。又过了许久之后，那个身影终于缓缓离开。陶三
如蒙大赦，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皱眉叹气。一口气还没等叹完，宁子明的身影却又在门口闪现，紧跟着，门被轻轻推开，门帘掀起，一股淡淡的甜香涌了屋。“这里有点心，你要不要吃一些。我饿了，今晚光顾着应付他们，没顾上吃东西！”宁子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起来无比的温暖。有个装
点心的朱漆盘子，被他蹑手蹑脚地端了进来，轻轻放于头。陶三
尴尬得不敢回应，手却不受控制地伸过去，拿了一块自己平素最
吃的绿豆糕，一寸寸递到自己嘴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尽量吃得斯文，怎奈绿豆糕干得实在太厉害。转眼间，嗓子眼儿就被堵了
，偏偏却又不敢当着对方的面儿跳起来活动身体，直憋得小脸通红，双手在身侧不停地摆动。一个小小的茶盏，迅速
进了她的手里。水是温热的，正如她此刻的心情。迅速低头喝了一小口，她用茶水冲开被堵住的嗓子眼儿。正准备跟宁子明道一声谢，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对方的双脚，正在悄悄地向外挪动。“他怕我尴尬，所以刚才故意装没听见！他在避嫌！他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毁了我的名声！”仿佛心有灵犀，刹那间，陶三
就明白了宁子明心中的全部想法。握着茶盏的左手抖了抖，小半盏茶水，都泼在了自己大腿上。然而，她却
本顾不上去擦。低了嗓子，急促地喊道：“宁，宁大哥，你，你不用走！这只有咱们俩，你不用避讳任何人的看法！”正在偷偷向外移动的双腿颤了颤，缓缓停在了原地。宁子明没有回应，
重的呼声音却清晰可闻。陶三
的呼声，也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头，缓缓涌起了晶莹的渴望，“宁，宁大哥，你，你为什么要来救我？”答案其实对方先前就说过一次，是受了她父亲和哥哥之托。然而，少女的心内深处，却期盼着，这不是唯一的理由。
抬起头，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宁子明，看着对方那棱角清晰的面孔和
拔魁梧的身躯，鼓起勇气，准备接受任何答案。“我，我……”宁子明被看得心里一阵阵发虚，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一步，一步，一步接着一步，转瞬就已经临近卧室的门坎儿。然而，少女的目光却牢牢地盯着他，让他的灵魂和身体都无法遁形。
终于，在双腿退出卧室的一刹那，他用尽全身力气让停了下来，然后，又一步一步缓缓走回。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然而，他却不想逃避，也不想欺骗。看着陶三
的眼睛，他最后决定实话实说：“我的梦里，曾经有你！”
“嚯嚯，嚯嚯，嚯嚯……”，蝉鸣声中，有无数对萤火虫儿，提着灯笼，翩翩起舞。
第八章 三生（一）
“呀——！”陶三
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唯恐惊动外人，自己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目圆睁，面红耳赤。她原本幻想，能听到一些委婉斯文的暗示。如同戏文中唱得那样，王孙公子路遇采茶女，以花喻人，托物传情。谁料眼前这个大高个张口就来了一句，“我的梦里，曾经有你”。
直白到无法再直白，简洁到了无法再简洁。却令人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瞪圆了眼睛，她试图让对方看到自己无声的抗议，然而宁子明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害羞，继续用目光锁着她，低低的补充，“我去年后脑勺上被契丹人用铁锏砸了个窟窿，侥幸活过来之后，身上就发生了许多怪异的事情。我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家住在哪，以前都干过什么。但是我却总是会梦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其中一个，是昨晚才刚刚梦到的。里边有你，有我，有赵二哥和柴大哥。在梦里我被你捉住狠狠打了一顿，然后，然后就跟你两情相悦……”
“我呸！”陶三
听得又羞又气，冲着地上轻轻啐了一口，低声打断，“你做梦，鬼才跟你两情相悦！”话音落下，又快速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过身去对着墙壁，咬牙切齿。
对方的确是在做梦，对方事先已经说明过，两情相悦发生于梦中。那自己刚才的话还有什么意义？管天管地，谁还能管到别人梦见了什么？即便在睡梦里做了皇帝，现实中，谁又好意思去抄他的九族？
斥责和反驳，都没有任何意义。先前的话题，至此也完全变了味道。羞恼之余，陶三
霍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极为荒唐古怪的圈套内。除了装聋作哑之外，无论说什么，都不是一个正确选择。宁子明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理由说不通，然而，他却不打算用谎言来欺骗对方。梦境中，涉及到他和陶三
二人的部分其实很少，只有短短两三个碎片。但是却好像曾经真实发生过一般，令他很是怀疑，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活在现实世界，还是活在梦中自己的梦中。“我知道你不信，说实话，我也知道那些事情
本没发生过。可那种觉，却跟真的一模一样。”020mAGaＺIＮｅ.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