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凶的架势一溃千里,贺关像瘪了的气球似的,闷着脑袋靠去墙边。 打 算和徐百忧认识刚十天,他样样由着 子来,的确没少给她惹麻烦。 她问过他,如果嫌他烦了,他会不会彻底从她视线里消失。 他当时瞎几把嘴硬,说自己要脸,肯定有多远走多远。 现在如果同样的问题再问一遍,贺关的答案还没想好,徐百忧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不见胡云旗踪影,她四下里寻找,问他,人呢。 贺关哪里知道,只看见她后脑发丝间黏着一粒爆米花。 他想也没想,摘下来扔嘴里。 徐百忧反身,正好看见男人的小动作,皱眉,“脏不脏?” “我不觉得脏。”他觉得甜,甜到忧伤,“徐百忧,我总给你惹麻烦,你是不是嫌我烦?” 突如其来的自省,令徐百忧有些莫名。 这时,胡云旗发来一条微信:【我好像把你的野男人整郁闷了,哈哈,简直大快人心!哥很 意今天的约会,功成身退先走一步。】 心下似有了然,她问贺关:“胡云旗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对我有意见。”贺关实诚,伸手拉近徐百忧,死皮赖脸地道,“我再跟你打个商量,‘你要嫌我烦,我有多远走多远’,这句话我能不能收回?” 徐百忧忍笑,故意冷下声音,“要脸吗?” “不要。”要脸又不能睡到她,贺关急得再问一遍,“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嫌我烦了?” 徐百忧不答,径自朝前走,顺便回复胡云旗的微信。 【麻烦你以后对我男人客气点。】 信息发送成功,贺关追上来,面对面冲向徐百忧。 “真嫌我烦?”他不看路,退着步子走路。 “再问我就要嫌你烦了。”徐百忧怕他撞到人,站住脚,“你会做饭吗?” 飞来一笔,贺关愣了愣,“会呀。” “晚饭你做给我吃?” “去哪儿做?” “我家。” 说完,徐百忧绕过原地发蒙的贺关,继续前行。 垂首轻笑间,他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眉飞 舞地道:“这回可是你主动请我去你家,你千万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徐百忧歪着脑袋看他,“后悔你做的饭难吃?” 木心先生说,美貌是一种表情,这种表情的意思,就是 。 徐百忧只是侧着脸颊,眸子里缀着点晶莹的笑,贺关便突然体会到了 之绝美。 美到令他慌张,调转开无措的眼睛,连平 里最擅长的自吹自擂,从他口中讲出来都变得磕磕巴巴。 “吃,吃过我做的饭,会想……会想跪在地上向我求婚!” 嘴笨到想咬舌,贺关暗啐自己一口,又虚张起声势,挑高眉 问徐百忧:“吃完想嫁给我,你说是难吃,还是好吃?” “谁吃完你做的饭,想嫁给你?”徐百忧反问,不疾不徐。 “……”贺关只为宿舍里的单身汉们下过厨,可牛 已经吹出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回找补,“男人算不算?” 徐百忧给他个淡笑,自行领会。 贺关没领会明白,已经又落后几米远,忙紧跟上去,从后面牵起她的手。 “不觉得像妈妈领着儿子了?”徐百忧回眸扫一眼。 “多个便宜儿子,长得又帅,你该偷着乐。”贺关已然想开,笑嘻嘻 科打诨。 “我有什么可乐的。” 徐百忧才不想占这个便宜。 “养儿防老啊,徐妈妈。”贺关把人拽回身侧,弯下 贴近她耳畔,没羞没臊道,“多 抗衰老,懂吗?” 低笑里尾音上扬,徐妈妈脸热,心跳快了好几拍。 * 两个人回到徐百忧家,贺关一刻不停 袖子开干,风风火火钻进厨房。 不多时,锅碗瓢盆 响曲伴随着悠悠 的《野 disco》,从里面一阵一阵传出来。 徐百忧坐进沙发拼拼图,听到歌声顿一顿,舒展开眉目,挪坐到了地板上。 手机响过两声,她没理,猜是胡云旗发的微信。 第三次响起变成了电话铃音,来自高孟 。 徐百忧有两三秒钟的迟疑。 打消去卧室接听的念头,她重新坐回沙发,滑动手机。 “小忧,打扰你了。”那边高孟 道。 徐百忧:“不碍事。” “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所以打个电话,说话方便吗?” 对方一如既往的妥帖,徐百忧回:“方便。” “我朋友画廊周六开幕,我想邀请你去参加开幕酒会。” “我不懂画。” “我也不懂。”那边传来高孟 腼腆的笑声,“就是去凑个人头,帮忙造造声势。” “谢谢你的邀请。”如水的澄澈目光投向厨房,徐百忧开诚布公地道,“我已经有喜 的人了。” 手机里瞬时安静。 “徐百忧。”贺关突然从门口探出半边身子,“进来帮忙。” 道一声再见,徐百忧放下手机,走去厨房。 单身女 的厨房第一次被男 占领,并没有出现兵荒马 的 藉场面。 理台清清 ,一切的一切井井有条。 洗净的菜板立在洗碗槽边沥水;切丝切段的食材,分门别类整齐码放盘中;油盐酱醋也都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 两个灶头,一个正炖汤,一个准备炒菜。 徐百忧忽的想起好姨婆说过的一句话,看男人适不适合过 子,不是看他会不会做饭,要看他会不会收拾厨房。 好姨婆终身未婚,或许正是因为活得太通透。 徐百忧想着,有些走神。 “愣着干什么?”贺关朝她挥舞手里的大汤勺,“过来尝尝咸淡。” 一口热汤送到嘴边,徐百忧低头慢慢吹 额边一缕长发垂落,贺关很自然地帮她绾高,夹在两指之间。 盯着两瓣微翘的红 ,他呆了一呆,撇嘴笑笑,“敢放我一个人在你厨房折腾,不敢在电影院睡觉,徐百忧你到底对我是放心,还不放心啊?” 徐百忧:“正好。” 贺关脸懵,“什么正好?” “汤正好。”徐百忧抿抿嘴 ,抬起头,“你快做,我肚子饿了。” 发丝从指 中滑落,人走了,贺关才想起来,原本是打算在她面前大秀厨艺的。 * 鱼香 丝,手撕莲白,青椒土豆丝,香菇 片汤。 贺关卯足劲做出的四道家常菜 ,味道是不错,但不至于想跪地求婚。 徐百忧刚 第二碗米饭,贺关已经干净利落拒绝掉 三碗。 他端着汤从对面移坐到她旁边,“味道怎么样?” “不错。”徐百忧对美食缺乏研究,溢美之词有限。 “全是我 教我的做的。” 贺关 着胳膊喊累犯懒,弓下 用嘴去够碗里的汤。汤匙就在桌上,他也懒得伸手去拿,像只小狗崽似的,啃着碗边 溜汤水。 要规矩没规矩,动静又大,如果有长辈在,肯定脑袋会挨筷子敲打。 徐百忧没说什么,默默将汤匙递到他手边。 “谢谢。” 贺关好像故意等她管束自己似的,心 意足地咧嘴笑,打开话匣,“我 年轻的时候,乡里乡亲办红白喜事,经常请她去掌勺。两三个手脚麻利的小姐妹,随随便便可以 办五六十桌人的饭菜。” 徐百忧在听,抿着嘴“嗯”一声。 “听我 说,我爷爷和她是在一场白事上认识的。”贺关闲闲把玩起汤匙,“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红白杠夫。” 杠夫? 徐百忧 出疑惑表情。 “乡下地方的风俗。”贺关解释道,“白事抬棺材,红事抬轿子。” “你从事殡葬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徐百忧问。 “有这个原因,还因为坐过牢,难找工作。” 贺关以为徐百忧会继续追问坐牢的原因,不想她却仿似完全不好奇,面 如常继续吃饭。 这样也好,他至少不用扯谎骗她。 是不是被冤枉的,从一开始贺关选择不澄清,就变得不再重要。 坐过几年大牢,强 犯这个罪名都已经背上了,永远洗 不掉。 020mAGaZiNE.Com |